“上帝,”托尼被突如其來的沖擊一震,靠着抓住前面的靠椅才勉強維持住平衡,“發生了什麼?”
“左側遭到襲擊!”
吉米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她拿起座位旁的沖鋒槍就下了車,結果被無情的子彈擊中,年輕的生命消逝于沖天的火光。
阿甘把維吉爾放在座位上,動作輕柔,那張年輕而俊秀的臉上帶着說不出的隐晦而絕望的神情。
他深深地注視維吉爾,片刻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
“願真主保佑你們。”
他說着戴好頭盔,神情變得堅毅決然。
“斯塔克先生,就在車上,哪裡都不要去!”
他下了車,維吉爾閉了閉眼。
他知道阿甘命運的終局,正如站在懸崖邊的人向下看,一眼能夠望到銳石叢生的谷底。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與旁人不同,他輕易地接受了身邊的死亡與離别,因為他在那樣冷漠而無情的環境中成長。
所有人都向他指出一個事實——死亡摧毀所有:籠中鳥華美的翅膀、鮮活美麗的生命、澄澈的天空——一切。
無論是人為還是天意,它總是無可抗拒而令人驚恐,這就是死亡的力量。
他早早就領悟了這一點。
但在他人驚恐的眼神裡,他曾覺得自己或許是個怪物——一個不通人情、剛剛出生就對鮮血無動無衷的天生的武器。
但他現在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人類總是對與自己不相幹的死亡漠不關心,但當死亡降臨到與他們關系略顯親近的人身上是,他們才會驚覺——死别、消亡,一切都是那樣讓人費解而難以抗拒。
維吉爾摸了摸腰側的藥劑,聽着身旁斯塔克“至少給我留把槍”的聲音,他睜開眼,拉開門。
“斯塔克先生,這邊走。”
他注意過,車裡沒有威力強大到足以讓兩個人安全逃出熱武器包圍圈的裝備,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但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留在車裡陷入最為被動的局面,即使空曠的沙漠也并不是什麼逃生的最佳選擇,他們也必須一搏。
維吉爾探身向前從駕駛位旁摸出一把手槍,他拉開保險栓,在斯塔克驚愕的目光中下車。
“聽着kid,這可不是什麼電視劇,你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托尼坐在自己原本的座位上,他皺着眉,在孩子的面前将所有的憂慮不安壓在心間,但真當他聽到機關槍掃射的聲音、看見之前還與自己相談甚歡的士兵們的屍體的時候,他似乎被吓呆了。
“上帝……”
維吉爾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接受這樣血腥而暴力的場景,他擔憂地看了一眼震驚的像塊石頭的托尼,在地上滾了兩圈躲過子彈,舉起手槍向一個方向連開幾槍。
在滿耳的子彈聲中勉強辨認出人類的慘叫聲,維吉爾看向已經下了車的托尼。
後者正一臉震驚地看着他,維吉爾抿了抿唇。
或許這位剛認識不久的斯塔克先生也會認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但他不願意去思考這樣的可能性,兩人所處的境地也沒給他機會思考。
“好吧我知道中東這地方不一樣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你得接受這樣的事情斯塔克,快過來kid我們得去找個地方躲起來求助……”
托尼自我說服似的掙紮着。
維吉爾和托尼朝着戈壁灘跑去,平時無人注意的叢生荒草在這時候成為了救命的掩體,他們躲在一塊巨石後,托尼拿出手機顫着手按下開機鍵,維吉爾後背緊貼着炙熱的岩石表面側頭向四周看。
“斯塔克先生……”
維吉爾抽空回頭看了托尼一眼,他正想說些什麼,卻動作一頓,他猛然轉身,用足以讓斯塔克疑惑三十天的力量将托尼撲倒在地。
“嘿怎麼了kid不要害怕我們很快就能回去,别害怕好嗎?我正在聯系……”
托尼話還沒說完,一顆落在他們身側的導彈就讓他明白了一切,他側過頭,映入眼簾的“Stark Industry”在這種時刻顯得格外嘲諷。
沒給他們任何逃生的時間,下一刻導彈在他們的身側爆炸,火光裹挾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他們身側燃起,破碎的彈片四散飛舞。
托尼暈過去的前一秒還在觀察自己剛剛認識的這個不平常的小朋友。
維吉爾跟他相比顯得那樣柔弱而纖細的身軀在那場爆炸中為他擋住了最為脆弱的心髒,他卻不知道對方的狀況如何。
維吉爾清楚地感受到彈片紮進皮肉的不适與疼痛,但他隻是皺了皺眉,甚至連眼淚也沒流,似乎失去了一切對疼痛的感知。
眼淚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但卻是傷害自己所在意的人的一把利刃。
在過往無數次的實驗中,他在研究員們毫無波動的表情和賽琳娜隐而不發的自責與愧疚中看出了這一點。
見托尼擔憂地看着他,他勉力微笑了一下,不由得慶幸傷口都在後背。
“我沒事,斯塔克先生,真主保佑我們。”
“是嗎我們可得好好做個檢查當然我是說回去之後……”
托尼不相信地往他背後摸了摸,入手濕潤的觸感讓他心猛地一沉,他強作鎮定地說,卻話說到一半就暈了過去。
維吉爾勉強翻了個身,手掌抵着沙地坐下,粗糙的礫石通過彈片劃出的裂口進入皮肉,但他無暇顧及這些。
恐怖分子們逐步逼近,形成一個包圍圈。
他舉起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