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三點,被手臂的酸澀感驚醒,手上的列車博物館科普讀物提醒我,由于前一日的信息量爆炸,還未來得及仔細翻閱這本科普讀物,我就帶着燒腦的眩暈感,趴在書桌上沉沉睡去。我忙輕聲踱步到窗前,微微拉開窗簾,向外望了望,四周一片黑燈瞎火,和屋内的燈火通明形成鮮明對比。糟糕,别被人察覺異常,暴露了身份,我趕緊把一樓、二樓的大燈全部關上,僅保留了書桌上的一盞台燈。
此時,木梯子仍然安安靜靜地躺在卧室的正中央,悄然訴說着昨夜發現科普讀物的前因後果。我将木梯子将輕輕收好,蹑手蹑腳放回了衣帽間,并将床輕輕地物歸原位。雖然說,相鄰的房子離這裡少說也有幾百米遠,夜間的噪音不會吵醒任何人,屋内也沒有任何微型攝像頭監視我,但是我還是擔心屋内或者屋外安裝有聲貝監測裝置,大半夜進行大件物品的搬動,會驚動敵人。倘若有人能獲取房屋噪音監測數據,那麼通過噪音對比和聲音數據讀取,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智能分析出我在做什麼。敵人在暗,我在明,過早暴露自己,屬實不是明智之舉。
捯饬完這一切,我回到了書桌前,好奇地用手掂量了下科普讀物。它由厚厚的頗具質感的棕黃色書皮包裹着,拿在上手沉甸甸的。扉頁上赫然寫着疑似帆先生親筆的工整英文字迹:“To be or not to be is a question. Go back to what I used to be. ——Mr. Fan”就在眨了眨眼睛的工夫,那些英文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遍,扉頁幹幹淨淨,一片空白,什麼字都沒有。我連忙翻到後面的内容頁,不出所料,也是一片空白。合上書頁,封面燙金的列車博物館五個大字告訴我,這不是夢境,以及科普讀物可能隻是我先入為主的錯覺。
這或許并不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科普讀物,而是别有洞天、隐藏玄機的高科技設備。我又翻到了扉頁,用雙手小心翼翼撫摸着書頁,探尋是否存在任何微型感應儀器或者元件。書頁的質感,告訴我,這不是原來時空的那種70克或者80克的普通打印紙張。在原來的時空,我的工作促使我對于紙張的質量非常敏感,拿在手上輕輕一掂,就能感測出是哪家廠商的什麼紙張類型。
我嘗試撕扯扉頁,然而未能成功。不管我怎麼用力,扉頁都安然無恙,這一點,印證了我的猜測:這絕非是平平無奇的紙質書。從帆先生把它放置在天花闆頂上的微型空間,便可窺見一斑。帆先生,這麼心思細膩的人,他多此一舉把這本書放置在旁人不容易尋見的地方,便說明,這裡一定另有玄機。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性,帆先生故意放在那裡,守株待兔,觀察是否有人會來搜查他的房間。
如果有人搜查了他的房間,動了他的物件,沒有物歸原處,那麼聰明如帆先生,一定會發現端倪。譬如書放置的位置變化,木梯子靠牆的弧度改變,甚至天花闆上方的微型空間灰塵上新添的手掌印等等迹象,都可以管中窺豹。
然而,我的直覺告訴我,帆先生并不是故意放在那裡的。因為,帆先生把每個角落都打掃得幹幹淨淨,甚至天花闆上方也沒有落一點灰塵,這正說明,帆先生前不久剛光顧這處微型空間。
我用手反複地觸摸扉頁,試圖找到任何隐藏機關。就在我雙手都落在扉頁上的那一刻,扉頁竟然發出了一道淡淡的微光,定睛一看,扉頁上赫然出現了新的字迹:“Welcome to Mr. Fan's Inner World!”
薄如蟬翼的書頁竟然是一塊顯示屏?Mr. Fan's Inner World英譯過來就是帆先生的内心世界?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難道就是陳奇先生所說的意識碎片嗎?我忙把書放在桌上,激動地站起了身。
這說明什麼,置身于異世,不要試圖用經驗主義、先入為主去估摸、推演另外一個世界的運行邏輯與規律。在我所處的時空,我身邊的人,大都習慣了千篇一律的工作和生活,他們中很多人陷入了經驗主義的思維誤區和路徑依賴,用過去的規律推演未來的運行邏輯。在經驗主義的世界裡,過去行之有效的辦法和經驗,未來一定也會行之有效。打個比方,過去十年,我們通過标準化建立起高效運轉的成熟體系,未來一定會行之有效,前輩十年前采用某種方式,獲得了成功,照搬照抄同樣的方式,他也能取得同樣的成效。似乎在一些人的邏輯裡,世界是靜止、片面的,他們駁斥運動的、發展的觀點。這是多麼荒唐的、刻舟求劍的想法。
這個世界是變化的,絕非靜止的。在我所處的時空,我特别喜歡錢穆先生在《中國曆代政治得失》一書中對于制度的分析,書中提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觀點:“政治制度是現實的,每一制度,必須針對現實,時時刻刻求其能變動适應。任何制度,斷無二三十年而不變的,更無二三百年而不變的。但無論如何變,一項制度背後的本原精神所在,即此制度之用意的主要處則仍可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