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還特地去找人要了任務目标的其他資料,那位老人的妻子已經去世,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正在某公司會社工作,女兒在讀大學。除卻對方的職務外,他就像是一個普通至極的老者,擁有一個不算完整但也稱得上‘幸福’的家庭。
長發、黑風衣與禮帽已經是任務期間的固定裝扮,除卻便于隐藏真實的身形及面部特征外,這種風格會混淆他人視線,方便平時的身份隐藏。目标在被黑衣組織找上門之後提高了自己的安保等級,甚至還提前讓兩個孩子暫時去其他城市避風頭,琴酒倒是沒有在意,畢竟組織看中的是這位老人的職位,跟對方的後代沒有關系。
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向來都會投入百分之百的注意力,第三天,那位老者因生病去醫院看診,走出病院門的那一刻,被射入太陽穴的子彈奪去了生命。
琴酒将手中的狙擊槍放進琴匣裡,他早就選定了撤退路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信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保镖先生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他抱着雙臂,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琴酒這一身裝扮,與他對視片刻後方才戲谑着開口,道:“你在動搖?”
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琴酒卻知曉這并非伏黑甚爾在表達自己的疑惑。不過這對他來說隻是一件小插曲,唯一的挫敗感是他明明勘察了四周的環境,也有認真地隐藏自己的行蹤,卻被對方輕易地找了過來。
當然,這種挫敗感轉瞬即逝,琴酒聽了對方的話語後,也不由嗤笑出聲。
“那又怎樣?”他毫不介意自己在仍算陌生的伏黑甚爾面前露出不應當屬于黑衣組織代号成員的情緒,動搖也好,不動搖也罷,都無法讓他穩穩端槍的手顫抖一絲一毫,“任務隻是任務,不會被其他因素影響結果,僅僅是這樣。”
Top Killer不應當在這種簡單任務上失手,所以無論有什麼理由,琴酒都不能讓這次的任務目标活着。黑衣組織的可怕之處就在這裡,所有人——包括他、包括貝爾摩德、包括那些研究人員和卧底,也包括任何一位成員,都将在如同地獄的泥沼中沉淪,哪怕是最為堅定的殉道者,也不得不讓自己的雙手染上鮮血,他們将接受道德和信念的譴責,每日每夜都在自我拷問,要想在組織裡立足并且得到話語權,就不可能不成為自己唾棄的劊子手。
就如同那位先生所說,目睹那些正義之士清醒着沉淪,不是一種很有趣的體驗嗎?
琴酒不再言語,與伏黑甚爾并肩從之前選擇好的撤退路線離開這裡,很快,這兒就會有來探查的警察與偵探,但他們不會發現任何線索。
琴酒對此頗具信心。
“你為什麼要動搖?”甚爾說。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卻不肯直截了當地說出真相,僅僅用隐晦的方式發出提問。說到底,他們兩人原本就應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可所謂的‘咒術’讓他們之間産生了交集,不過二者之間仍舊擁有無法消弭的距離感。
“也許是你的錯覺。”琴酒倒是不可置否,“還有,你越界了,甚爾君。”
“我可沒什麼職業道德,”伏黑甚爾毫不在意,“不如說,讓我更加感興趣的是你本身。”
“哦?”琴酒上了車後飛快地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脫掉那身黑漆漆的衣物,換上了款式頗為時尚的寬松T恤和休閑褲,“那我需要多謝你的看中嗎?”
伏黑甚爾撇嘴:無趣的小孩兒。
琴酒開車又慢又穩,就像是剛剛考取了駕駛證件不敢加速的新手。他年紀本就不大,如今的模樣看起來又純良又年輕,在路口遇到盤查的警察時,頗為配合地遞上了駕照,然後抿唇露出了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
讓任何一個黑衣組織高層看了,會瞳孔地震懷疑人生那種。
“後面的是誰?你們要去做什麼?”
警察也難得遇到這麼漂亮的混血青年,他向後探了探頭,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的伏黑甚爾引起了他的懷疑,“務必要實話實說。”
“我叫淺川朝矢,他是我的表兄,”琴酒下了車打開後備箱,将裡面的東西給警察查看,“之前聽說不遠處有一家新開業的綜合超市,表兄家的孩子吵着要玩具,我們一起去購物。”
後備箱裡整齊地放着新款玩具車和五十厘米高的換裝娃娃,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食材:“是發生了什麼事件嗎,警官先生?”
“沒什麼。”警察仔細探查後,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他揮揮手示意琴酒離開,“附近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肇事者已經逃逸,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好的,先生。”琴酒上了車,在關上車門前又對警官露出了一個乖巧的微笑——讓人感慨這孩子真懂禮貌那種。然後他一腳踩下油門在對方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臉上已沒有一絲笑意,如同凍結的冰川。
伏黑甚爾:……好可怕啊,這家夥的變臉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