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黎治眼裡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晦色。
穆砺塵濃眉微挑:“不是吧?
“我可聽說了,這位譚小姐在你心裡跟以前那些女人可大不一樣。
“你和她在一起後,有時候做的事簡直就像個情窦初開的傻小子。”
“誰說的?盛煜?”黎治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
“你别管誰說的,就實話實說吧,這回是不是動了真心了,打算定下來了?”穆砺塵一定要挖出這條八卦不可。
“你覺得我會為了某個女人定下來嗎?”黎治不屑地輕哂,眸中溢出幾分自嘲,“跟我這樣的人談真心,傻嗎?
“玩玩而已,膩了就分。
“沒有哪個女人值得我動真心。”
像是在說服别人,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他的語氣冷硬而笃定。
“話别說得這麼滿,”穆砺塵不太贊同,“感情是最不受掌控的。
“不能按你的為人去判斷,得問問你的心。”
黎治不以為然:“我心裡怎麼想,我自己還能不清楚?”
穆砺塵搖頭頭,一聲歎息。
譚心鷗倉皇背過身,恍若有一陣冰雹“嘩啦啦——”劈頭蓋臉砸了下來,不住地砸着她的心。
她剛才走出不遠,忽然想到自己出了汗,不知道擦汗時有沒有把眉毛擦掉,想去洗手間補個妝,便轉回來拿包。
婚禮現場人很多,她繞過人群和桌椅,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了黎治和穆砺塵的側後方。
靠近時,正好聽見他倆後面的對話。
兩人都望着另一個方向,誰也沒有發現她。
她不敢再向前,悄悄隐到了幾個人身後,原路奔向洗手間。
怔怔望着鏡中的人影,她雙目空洞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你覺得我會為了某個女人定下來嗎?
跟我這樣的人談真心,傻嗎?
玩玩而已,沒有哪個女人值得我動真心。
沒有哪個女人值得我動真心!
淚花再也禁不住,湧出眼眶,大顆大顆掉落。
瞥見有人來旁邊水槽洗手,她猛然回神,低下頭,接了一捧水,洗去淚痕。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對他而言,女人如衣服,她也不例外。
隻不過是穿得久了點,就以為她這件衣服在他心裡是多麼獨特的了?
可笑!
可笑至極!
她整顆心似被一根強韌的絲線勒出了縫,一滴滴滲着血。
疼,好疼啊。
不是說過不會讓自己受傷的嗎?怎麼現在又這麼痛呢?
水接了一捧又一捧,臉洗了一遍又一遍,她終于擡起頭來,用紙巾輕輕拭去水珠與淚漬。
也拭去她心底不該萌發的自視為是的幻想。
數日後,譚心鷗向公司遞交了去E國辦事處工作的申請。
晚上黎治回家後,她很平靜地通知了他,還抱歉笑了一笑:“不好意思,這次真的要違約了。”
黎治暗暗驚詫,沉默片刻,低聲問道:“一定要去嗎?”
她勉力保持淺笑:“一定要去。”
“那邊的飲食你可能不習慣。”他深深凝着她。
“還好,那邊和迪拉爾不一樣,面包、披薩、牛排什麼的,我也吃過不少。”她顯然滿不在乎。
他咽喉似乎被扼住,艱難地擠出聲:“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三年?五年?看情況吧。”她沒給自己定期限,隻想先遠遠離開一陣子,遠遠地離開他。
他低眸不語。
她故作輕松:“你家裡那邊就拜托你應付啦。
“或者,就先說我要出國發展事業,等過一段時間就說我們分隔兩地,感情淡了,自然就分了。
“到時候你肯定也已經找到下一位可以幫你應對催婚的人了。怎麼樣?”
他沒有應答,下颌線繃得僵硬。
她去房裡取來兩個錦盒,一個裡面是他送她的水晶手鍊,一個是他讓她戴着演戲的紅寶石鑽戒。
“提前‘殺青’,物歸原主。”她俏皮地眨眨眼,“‘分手費’就不用給了。
“某些方面我們都是互相滿足,誰也不欠誰的。”
他當然明白她說的“某些方面”是指什麼。
他從沒想過用金錢來衡量她。
“非去不可麼?”他幽暗的雙眸牢牢鎖住她,“發展事業不一定要去國外。”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他的眼裡好像閃爍着絲絲不舍?
她努努嘴:“那你說,我有什麼更重要的理由不去呢?”
回應她的是一陣更深的沉默。
她毫不意外地笑了。
第二天,她回了鵬城。
他沒有去送她。
她在家裡賠了父母半個月,便動身飛往E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