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訝異,父親竟然會改變主意。
要是以前隻會一再催他,數落他一頓,最後父子兩人大吵一架,進入冷戰。
沒别人?他問。
黎憲河語氣有點沖:“你還想讓誰來?
“别遲到。”
黎治沒回複,沉吟了幾秒,點開譚心鷗的頭像:
我爸想約我們晚上去谷雨園吃飯,你有時間麼?
譚心鷗看了,秀眉一挑:改在外面了?
黎家這位大家長還是聽勸的嘛!
黎治也願意去,看來她的想法沒錯。
“有時間啊。”她淺笑,“我的車修好了。
“約的幾點?位置發我一下,我直接從公司過去。”
黎治:我去接你。
她美眸一亮,剛要回複“好”,就看到他又來了一句:
别讓他起疑心。
她眸中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
是啊,不過是為了演戲而已,不然他幹嘛要浪費時間來接她下班?
她在期待什麼?
還差五分鐘就到七點了。
黎憲河不知是第多少次看腕表,兩道濃眉越皺越緊。
這臭小子也不給個答複,到底來不來?
打個電話去催催?
不行!自己都已經讓步了,他就沒點自覺?
難道還要讓當老子的求着他來?
想着這麼想,身子卻坐不住了,拿着手機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看着最近通話裡黎治的名字,手指懸在上方,猶豫着要不要摁下去。
包間的門“咔哒”一聲開了,黎治挺拔的身軀裹着寒冬的冷風闊步進來。
“怎麼才來?!”黎憲河放下手機回到主位。
“不是還沒到七點嗎?”黎治悠閑地在圓桌旁坐下,與黎憲河相隔三個空位。
“非得踩着點來?早一點能怎樣?”黎憲河最不喜歡他這副散漫的樣子,仿佛他這個爹在兒子眼裡什麼也不是。
譚心鷗隐約嗅到了一絲硝煙的味道。
飯還沒吃呢,她可不想看着他們吵起來,鬧得不歡而散。
她是來蹭飯的,不是來蹭火氣的。
“下班高峰,又一連碰到了好幾個紅燈,堵了很久。”她微笑着打圓場。
這邊是老城區,很繁華,但紅綠燈也多,他們很不巧,趕上的都是大幾十秒的紅燈。
半途中,她看了看路況,覺得應該先跟黎憲河說一聲,免得他等得焦急,可黎治懶懶道:“不用。
“他說了會等,如果晚幾分鐘都等不了,那這頓飯也沒必要吃了。”
他這麼說肯定有他的考慮,她選擇尊重他。
好在他們沒有遲到,雖然現在氣氛有點僵。
服務員過來點單,黎憲河已經點了幾道黎治常吃的菜,又看看譚心鷗:“想吃什麼随便點,别給我省錢。”
“噢。”譚心鷗從為數不多的辣菜裡挑了兩道喜歡的。
黎憲河目光朝黎治臉上瞟去,見他似是沒什麼興趣交流,話到嘴邊又堵了回去。
頓了頓,視線轉向譚心鷗:“你過年是回鵬城還是在這裡過?”
“回鵬城,明天就走。”譚心鷗訂了明天下午的機票。
黎憲河點點頭,看向黎治:“聽你舅說你媽今年要回國?”
黎家和白家是世交,白家曾對黎家有恩。
雖然兩邊老人都不在了,黎憲河與白硯柔也已離婚多年,但黎父和白家舅舅在商場上仍經常碰面,偶爾聊幾句家常。
“嗯。”黎治淡淡應道。
“她好幾年沒回來了吧?幾年來着?”黎憲河望着天花闆回思。
“四年。”黎治面無表情地給出答案。
“她一家子都回來?”黎憲河又問。
“嗯。”
黎憲河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話題切入點,可對方這惜字如金又懶散的态度實在讓他胸口堵得慌。
問一句答一句,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什麼态度!
火氣湧上兩腮,黎憲河簡直要拍桌子咆哮了。
可是,他今天來是有一份心意要表達,不能就這麼毀了。
忍了又忍,他從皮包裡掏出一把嶄新的跑車鑰匙,放在餐桌玻璃轉盤上,瞅了瞅黎治:“給你買的。
“一年多前訂的,本來想的是明年給你當生日禮物,但是提前到貨了。
“手續都辦完了,車就在4S店,你自己去提吧。”
黎治睨着鑰匙上的車标,自嘲地勾起嘴角:“這麼大手筆,不好對你家黎太太交代吧?”
管丹珠除了愛撒嬌吹枕邊風,就愛防着黎憲河在大兒子身上花錢。
幾年前,黎治很喜歡一款炫酷的重型機車,黎憲河給他買了一輛,想緩解父子關系。
管丹珠知道了,要黎憲河一碗水端平,也給小兒子買一輛。
可那時小兒子才十四歲,哪能騎重型機車?
管丹珠便向親戚朋友明裡暗裡訴苦,說後媽難當,後妻難當。
丈夫心裡隻疼前妻生的兒子,她這個後妻生的兒子什麼也不是。
隻有大兒子是親人,她和小兒子都是微不足道的外人。
大兒子心機深,懂得利用她丈夫的愧疚心,小兒子再怎麼乖順聽話都沒有用。
黎治聽說後,當着她的面對黎憲河冷冷一哼:“我不要您的東西。
“您也管好某些人的嘴,别讓我聽到我不想聽的。
“我不好過了,你家誰也别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