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倏然間變得銳利起來，他看向溫凝。

“凝凝，”他的聲音平和，然而桌下的一雙手已然慢慢地攥緊了，“你有男朋友了？”

王琳芝看着溫凝，想要替她回答，然而溫凝這個時候卻給了王琳芝一個眼神，王琳芝立刻明白了她眼神裡的意思。

溫凝放下手裡的筷子，先看了顧一鳴一眼，又轉向劉姨，對她笑了笑，“是的，劉姨，我最近交男朋友了。”

“是嗎？”劉姨笑了笑，笑容中卻有着掩飾不住的勉強。

顧一鳴從小到大換了數不清的女朋友，她最為滿意的還是溫凝，然而終究是有緣無分，她和她看來注定成不了兒媳。

劉姨将目光投向自家兒子，不争氣地剜了他一眼。也許這就是命吧。

“不知道是誰這麼好的福氣，能夠交到你這樣的女朋友，阿姨真是替你感到高興。”到底是看着溫凝長大的，這句話也是真心實意。

“對方之前在美國工作，剛回來，搞金融的。”王琳芝言簡意赅，又圓場道，“隻是談個戀愛而已，至于能不能走到最後，看她們年輕人自己的想法吧，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确實确實，”劉姨忙道，“現在談戀愛什麼的太正常了，咱們那一代的人保守，覺得談了戀愛便是定下了一輩子，他們現在這一輩人可不這樣想，談戀愛是談戀愛，結婚是結婚，在他們眼裡這都是兩碼事，有的這麼多年還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這都太多了。”

“不過也是有緣，一鳴之前也是在澳洲待了幾年，最近剛回國，都是留過學的，巧了這不是？”

說完之後，她又給了顧一鳴一個眼色。小夥子，媽都說到這份上了，機會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顧一鳴沒吭聲，難得沉默了下去，低頭吃着盤裡的菜。

過了一會，他放下筷子，不知道在回答哪個問題，意有所指地輕輕道，“說的是。”

一頓飯吃的還算不冷不熱。

這頓飯是王琳芝請的，她和劉姨相談甚歡，都喝了一些酒，溫凝也跟着喝了一些。賓主盡歡後，顧叔叔扶着醉醺醺的劉姨上了車，王琳芝也叫來了司機，讓司機送她和溫凝回家。

溫凝拒絕了，她今天要回公寓，明天還有一個稿需要趕出來。

“那好吧，你自己叫個車，路上注意安全。”王琳芝囑咐她。

顧一鳴安頓好了爸媽，關好車門後，看向王琳芝和溫凝的方向，猶豫了片刻，慢慢走向兩人。

“王姨，要不我送凝凝吧，我今晚沒喝酒。”

王琳芝看了顧一鳴一眼，又看向溫凝，沒說話。

溫凝笑了笑，“不用麻煩了，你還是送劉姨和叔叔回家吧。劉姨今天喝的有點多，回去記得給她泡一杯蜂蜜水。”

顧一鳴：“放心吧，我媽有我爸照顧，我和他們不同路，我們開兩輛車過來的。”

溫凝躊躇，繼續想着下一個拒絕的理由，這時王琳芝卻道，“那行，麻煩你了小顧。”

“放心吧王姨。”

溫凝轉頭，錯愕地沖王琳芝眨了眨眼。

王琳芝卻假裝沒有看到，徑自上了司機的車，留下一句之後便離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記得回家給我報個平安。”

她的女兒她最了解，這麼僵着總不是個事情。

她總要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和之前的一切好聚好散。

兩輛車離開後，隻剩下了顧一鳴和溫凝兩個人。

有風吹來，溫凝站在原地，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有點無所适從，也不想先開口說什麼，隻能盯着目光中不遠處的燈光發呆。

顧一鳴看着她的側臉，朝她不動聲色地靠了一步，将她的身形藏在自己身後，替她擋住了風口。

“這個點還不算晚，要不要去喝點東西？”

“許久未見，我們聊一聊吧，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