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華人。”

“他剛才突然看我了。”

顧言池面不改色，“他跟我說你很漂亮。”

溫凝懷疑地看着他。

是嗎？

她怎麼感覺不是說的這種話呢。

不過無所謂了，難得她現在心情不錯，溫凝一邊欣賞着夜景，一邊抿了一口手裡的酒，感受着夜風吹拂，閉着眼睛享受。

“顧言池，”她突然叫他，“你剛來這裡的時候，是怎樣生活的呢？”

顧言池看着她在夜風中飄浮的黑發，想了想，道，“剛來這裡的時候，一切都不習慣，飲食、作息、語言、文化，一切都要适應，我也是過了很久才慢慢習慣這種生活的。”

是嗎？溫凝默默想，至少在她今天的眼光裡，顧言池在這裡适應的十分完美，他已經完全融入了這裡的一切。

能有這樣的狀态，他當初一定下了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功夫吧。

他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會孤單嗎？”鬼使神差下，她這樣問道。

顧言池一怔。

他看向她的側臉。

而下一刻溫凝轉了過來，正視着他。

顧言池臉色一滞。

在這一瞬，他感覺到了心髒一陣蓬勃的跳動。

他緩緩蜷起手指，平靜地看着她的眼睛，緩緩道，“會。”

但是現在，我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

搖滾樂樂手已經停止了演奏，換成了一個長發男人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

他在唱《lost stars》。

聲音纏綿緩慢，襯着暧昧繁華的夜色十分應景。舞台下的一衆男女随着他的調子不約而同輕輕打着拍子。

溫凝也在沉醉地聽着。

一曲終了，長發男人抱起吉他，優雅地摘下帽子緻意，引來衆人久久地鼓掌。

溫凝也笑着鼓起了掌。

她不知道期間喝了幾杯酒，隻覺得周身慢慢有種飄飄然的微醺感，但是她的思緒并不在這裡，她的心飛走了。

終于在聽完這一曲後，她打開了手機，靜靜盯着屏幕。

過了很久後，她撥去了一個号碼。

此時的京市天還沒亮，王琳芝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吵醒，惺忪着睡眼，問道，“哪位？”

溫凝坐在喧嘩的酒吧裡，一手捂着耳朵，聲音很輕，“媽媽，是我。”

王琳芝立刻睜開了眼，“凝凝？”

“在紐約那裡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你。”

對面沉默了好久，久到王琳芝懷疑她是不是挂了之後，她終于慢慢開口了。

“媽媽，如果你真的想和爸爸離婚，就去做吧。”

“隻要是你真心想好了，隻要你無怨無悔。”

王琳芝驚愕地嗯了一聲，然後沉默了。

“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将我的想法強加在你的身上。這段婚姻如果讓你感到了不快樂，那麼你有權利選擇結束。我是你們的孩子，而你和爸爸永遠是我的家人，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她的聲音漸漸有些沙啞，“你是自由的，而我要給你自由。”

“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永遠支持你。”

“媽媽，我愛你。”

溫凝說完之後，便挂了電話。

她捂着嘴，肩膀開始無聲地抖動。

慢慢地，有淚水劃過她的眼角。

她開始泣不成聲。

嘈雜熱鬧的酒吧裡，根本無人在意她的眼淚，也得以她将所有的情緒放肆地釋放了出來。

釋懷的、釋然的、如釋重負的。

這次不是悲傷的眼淚，她不再難過，而是在哭聲中漸漸明白，王琳芝是自由的。

她們的婚姻是自由的。

而她自己，應該也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