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蓮花送人來,蓮子便是入陣法的憑證。
炎池大約隻有一丈大,更像是個僅容一人的溫泉,血紅色的池面平靜無波,但時蘅知道,這小小的一方池子絕對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剛才那個跟頭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越靠近炎池,灼熱的氣息就愈發明顯,不僅僅是體感,就連呼吸都仿佛被遏制住了。
時蘅閃身躲過随機噴發的火焰,很快便接近了炎池。
刹那間,這一方天地突然變化,黑雲籠罩下,原本平靜無波的池面掀起驚濤駭浪,四周安靜的靈獸全都四散而逃,時蘅伸手擋住亂飛的蛾子。
“誰在這裡打擾我睡覺!”
一道語氣威嚴,暗含不滿的聲音傳來。
時蘅擡首望去,隻見水面浮起一道人影。
體型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火紅色的長發,耳朵上别着一朵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花,黑紅色的廣袖長裙鋪散而下,落在池子中央,仿佛是用這一池水做成的。而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她的臉,像是這片大地一樣,裂成了幾塊,碎片中間緩緩流動着如同金子般的光。
她的眼中沒有瞳孔,卻仿佛看見了時蘅一般,指尖繞着長發,漫不經心道:“說吧,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時蘅注意到她的手指并不是尋常人那樣白嫩,反而是黑色的,且細長而尖銳。想來這便是炎池生出的靈态了,他後退了兩步,保持了一個不疏遠也不顯得冒昧的距離:“在下想借前輩的炎池一用。”
她雙手壞胸,指尖在手臂上不耐地敲擊:“好大的口氣,你當這赤水是你家後院的池塘,說用就能用?”
“前輩若有什麼條件,盡可開出。”
“什麼都可以?”
“不違背底線的情況下。”
她冷嗤了一聲,身後的池水慢慢上升,凝結成了一把躺椅,她半躺在躺椅上,不屑道:“你想太多,我既不要你的命,也不要别人的命,能違背你什麼底線?”
“我想要的隻有一個,自由。”她道,“我在這裡實在呆了太久,唯一對外界的了解都是來源于那個蠢東西,我想親眼去看看,外面是不是真的那樣美好有趣。”
時蘅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故作不知的模樣,謹慎道:“不知前輩是何來曆?僅憑前輩寥寥數語,我無法判定真假,若走的是邪魔外道,我便是天下蒼生的罪人了。”
她聽了,挑眉,猛地沖到時蘅面前,一雙白翳覆蓋的雙眼似乎盯着他。時蘅好險沒能忍住動手。
“你來求我,卻不知道我是誰?”赤炎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慢慢直起身,“放輕松,我對打打殺殺沒興趣。”
說着她雙眼微微眯起,像是看到了某個極其令人痛恨的存在,咬着牙道:“要不是那蠢東西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也不會為了追随她死在這裡。死了便死了,居然在死前留下咒術,害得我也出不去!”
“她?”略微一思索,時蘅便明白了,試探道,“潮平尊者?”
赤炎揚了揚眉毛,撐着腦袋道:“應該是吧,我隻知道那蠢東西喊她,‘阿潮~’‘阿潮~’。
“嗲聲嗲氣的,yue!簡直有損鳳凰一族的尊嚴。”
雖然沒有瞳仁,但總感覺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時蘅無意窺探尊者的隐私,尴尬地咳了兩聲。
赤炎觑了他一眼,接着道:“那蠢東西好歹是火鳳,能起死回生,但可惜是個蠢貨,放棄了複活,就為了将自己的丹心交給她,助她飛升。你說是不是一個蠢貨?”
她很不滿,冷嗤一聲:“若是浴火重生,原先的軀體會化為灰燼,若自願死去,死後的軀體則會化為這一方炎池。死了便死了吧,還搞個小天地在這,我與炎池同生,炎池地下有個陣法,破不開,我就也出不去了。”
時蘅皺着眉思索,随即道:“我陣法不精,但或可一試。”
赤炎上下打量他,見他神情坦蕩,态度真誠,也沒有輕諾寡信,大包大攬,心裡對他的好感反而多了幾分。
态度也好了一些。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前輩前輩地叫了,我又不是人族,算不得你的前輩。我名赤炎,你以後就這麼喊我。”
她突然一拍腦袋:“對了,你若是有什麼不懂的,不妨去那邊,那裡好像有一個箱子,箱子裡是那個女人留下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陣法書。說不定就有這個陣法的破解之法,就是時間太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小寵物們吃掉。”
“好的,多謝。”時蘅下意識道,但又想起來,“若是那裡有陣法書,你為什麼不看看?”
說不定就不會被關這麼久了。
赤炎用看白癡的目光瞟了他一眼,然後行動力極強地向她的後方沖去,然而就像是被拴住的牛一般,到了繩子的極限,她再也無法前進一分。
“……我明白了。”
既然達成了約定,赤炎自覺沒必要端着了,又慢悠悠地蕩回來。
“我會盡快破解的。”時蘅承諾。
“那就行。”赤炎問他,“對了,你要借我這池水幹什麼?”
時蘅取出自己的本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