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威默不作聲地看看着他,扭頭便走。心中決定還是得給自己籌謀幾分退路,不能将寶全壓在這人身上。
周然滿心都是明日時蘅等人的慘狀,對身邊人起的異心全然未知。
樹葉沙沙作響。
時蘅聽着屋外輕若貓步的聲音,仰頭得意地看着盤坐在床上,眼神清明的喬虞年,挑了挑眉。
機敏的樣子仿佛再說:看來魚兒上鈎了。
事情要從幾個月前的一個夜晚說起。
那天時蘅和喬虞年兩人将皦玉放出來任它四處撒野之後,就要如同往常一般修煉。
沒料到皦玉的羽翼将引香靈花給勾出來了,這一下可不得了,空氣中瞬間彌漫着刺鼻的氣味。
喬虞年是第一個察覺出不對勁的。
待他睜眼,就發覺自己頭皮被扯得生疼,還聞見了一股難聞的異味,像是硫磺的味道。而時蘅則癱倒在床上,大汗淋漓,眉頭緊鎖,仿佛陷入了夢魇之中。
皦玉還在死命地扯他的頭發。
好在喬虞年及時察覺,将時蘅喚醒。
時蘅一聞到這個味道,便知道是失魂水的緣故。
不臨淵内有一著名鬼市,三教九流彙聚于此,見不得光的東西都可以在此交易,比如殺人所得的寶貝,來曆不明的贓款。
在鬼市,隻要你願意花錢,什麼都可以得到,它就像是一道光芒之下不可随意提及的陰霾。
而失魂水,就是鬼市其中一家店鋪的招牌。
夢中時蘅那位教他陣法的老師傅,便是死于這東西,所以他絕對不會忘記。
失魂水無色無味甚至無毒,可它卻能引出修士的心魔,夢中他也找了很久,才找出這東西的克星。
那便是引香靈花。其實也算不上是克星,隻是這花能夠使失魂水産生一種刺鼻的異味,使人警醒,從而遠離,待它自然消散。
引香靈花作為靈植并不少見,棕色的不過小拇指大小的花苞也十分不起眼。它的用處很單一——将它和其餘有氣味的物品放在一起,則會使其氣味變得濃郁且久久不散。
修士們則很喜歡将它放在香囊裡面。
說來也實在是巧合,在進入秘境後,時蘅所采摘的靈植中恰好就有引香靈花。
更何況時蘅未曾真正突破金丹,産生不了真正的心魔,因此并無大恙。
但這件事也讓兩人察覺到了木盒的不對勁,發現裡面藏着一些東西。與此同時,時蘅将靈花研磨成泥狀,塗抹在木盒上,再讓皦玉趁白日裡大家都去山頂習劍的時候,叼着木盒在村裡到處飛,散散味道。
直到前不久失魂水的那股氣味全散了,兩人才将木盒拿回來。
失魂水浸泡的過程應當不是很久,隻在表面附着着薄薄的一層,若是完全浸透了,那他們手中的這點引香靈花就完全沒用了。
在此之後,時蘅特意拿已經沒了失魂水的木盒試探了徐子莫和花滿樓一番,确定了他們真的并不知情,也就安心了。
可是兩人仍舊不知道周然他們為什麼要拿這個東西來。
且不說失魂水難得,就說這一點點附着在表面的水,也沒辦法真的讓花滿樓和徐子莫兩人入魔,而對于時蘅這種沒到金丹的,最多就是做幾天噩夢。
用來對付喬虞年,那更是荒唐可笑,他一隻妖,如何生出心魔?
罷了,總歸安的不是什麼好心,幸好皦玉意外帶出了靈花。
但時蘅更想知道的是,聞人禮知道木盒上有失魂水嗎?或者說,他知道這上面的是失魂水嗎?
兩人看着木盒内緊緊貼着的一個小藥瓶,不由想到,聞人禮究竟要做什麼?
.
思緒回籠。
時蘅睜着眼睛,聽到的對面房間木門輕輕合上的聲音。
又過了一個時辰,東方既白,第十一個除邪日到了。
時蘅和喬虞年都知道,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他們才出門,就見戚明姝已經在大堂内站着了。
見兩人出門,戚明姝走過來,手裡捧着一顆粉色骷髅頭,直愣愣地往前一遞:“這個給你們。”
時蘅:“???”
他面無表情,心想:你好歹裝一下吧?就這麼直接生硬地拿給我,是生怕我不知道這個東西不對勁嗎?
戚明姝見時蘅不收,反而盯着她,“啊”了一聲,呆了呆,皺着臉,冥思苦想了很久才開口道:“這個骷髅是一個寶貝,可以.....”她欲言又止,她又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實在是不知道怎麼編了。
心一橫,理直氣壯且認真道:“打不過可以丢出去砸死别人。”
時蘅:“......”能憋出這個,可真是難為你了。
他心下歎了口氣,還是收下了。戚明姝也悄悄松了口氣,任務完成,她腳步輕快地去找夏微了。
一旁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花滿樓皺着眉,不贊同道:“你就這麼收下了?”
時蘅拿起來,轉了轉,眼中流光溢轉,真誠道:“可是它還挺漂亮的。”
花滿樓不可置信,指着這個東西轉而問喬虞年:“你不勸勸?除邪日了,她突然送這個東西來,你不覺得不對勁?”
“是有一點。”喬虞年點頭道。
花滿樓松了口氣,還是有個靠譜的。
但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她就聽喬虞年接着道:“但沒辦法,這誰叫阿蘅喜歡呢?”
花滿樓震驚且不可思議,但又看見這兩人如出一轍的笑意,也很快反應過來了。
逗她玩呢。
她眯着眼睛,冷笑着扯了扯嘴:“哼,你們倆......”沒說完,就生氣地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