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啊!”傻子慌不擇路地跑着,被石頭絆倒了。
時蘅疾步上前,攙扶起了他,耐心詢問道:“你别急,慢慢說,誰殺人了?”
可那傻子根本不會回答,瞳孔渙散,四處張望,最後死死抓住了時蘅的手,指甲縫隙裡滿是泥土。他隻會翻來覆去地重複一句話:“殺人了,殺人了!”
喬虞年上前不着痕迹地掃開了傻子的手,掐了個訣。
一道藍白色的光晃晃悠悠地鑽入傻子的腦海裡。
“這是清心訣,能讓他冷靜下來。”喬虞年解釋道。
衆人圍上前,隻見那傻子不再慌慌張張,甯景同趕緊問他:“哪裡殺人了?”
傻子聽了這話,仿佛喚醒了他記憶深處的恐懼,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腦袋,好像這樣才能得到一點安全感。
喻高格正要在問時,傻子卻顫抖着指向一個方向。
幾乎不用開口,大家就向他所指出的方向腳不粘地,飛奔而去。
時蘅正要與喬虞年離開,餘光掃見那傻子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嘴唇顫抖着不知道在咕哝些什麼,夜色無邊,黑暗幾乎要将他的身影吞沒,仿佛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沖出來一隻野獸将他拖走。
時蘅猶豫了幾瞬,還是放心不下,最終放出了皦玉。
皦玉白色羽翼上流轉的金光在黑暗中猶如一道火焰,它“啾啾”叫着,親昵的湊上去,鳥喙啄着時蘅的指尖。
時蘅點點它的腦袋,又指着傻子,吩咐道:“你就在這裡守着他。”皦玉揮動着翅膀停在地上,挺着柔軟羽毛的胸脯,驕傲地表示“我可以的”。
見此,時蘅才安心和喬虞年離去。
時蘅一邊趕路,一邊回想自己近日打聽的消息。
傻子名叫富浩,也是一個命苦之人,生下來便心智不全。
父母是遊商,原本家庭還算富裕。可惜在他十五歲那年,父母遭遇不測,雙雙亡故,家中的錢财也被貪心的親戚洗劫一空,隻留下這麼一個傻子和一座空蕩蕩的房子。
村裡人不忍,一直在幫扶他,這家給口飯,那家給件舊衣服,磕磕絆絆的也長大了。
而秋娘一家離他家最近,就在隔壁,所以幫的最多。富浩雖然傻,但是有一把子力氣,平常也會幫忙搬東西。
原本除邪日裡,富浩一直被鎖在家中,免得他跑出來,出事就不好了。秋娘不忍,倒也想過要不要讓他來自家住,但是畢竟她家中隻有孤兒寡母,實在不方便,就作罷了。
好在這麼多年也不曾出過什麼差錯。
誰也沒料到偏偏今日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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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時蘅兩人追趕上大部隊,尚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黑暗中藍光一閃,緊接着天光大亮。
衆人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白光閃了眼睛,好一會才緩過來。
富浩家在村口,前方是一片水田和菜地,泥濘小路蜿蜒着奔向遠方。在遠處,就是村口和不見盡頭的爛漫桃林。
可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氣卻将這美景破壞得一幹二淨。
此時在富浩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大家都立在那裡。
時蘅見花滿樓在人群外圍,便上前兩步,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死了?”
花滿樓此刻臉色不好,這種不好不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倒像是大難臨頭了。
這得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
時蘅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預感也應驗了。
花滿樓道:“有隻邪物沒攔住,進了村。死的人……”她欲言又止,隻沉默着搖搖頭。
這時人群聳動,徐子莫的聲音充滿怒氣:“這片是誰守的?為什麼會有邪物進來!”
衆人沉默不語。
時蘅看着這地方,心中一動:這裡似乎就是王夏三人守住的東北方向。
不僅僅是他,其餘人也反應過來了。
聞人禮的視線掃了一圈,發現了不對:“王夏,黃銅和另一個人呢?”
王夏頂着衆人的視線,開口道:“那個人最開始就死了,黃銅他……”
說着,他偷偷觑了一眼甯景同。
這短短幾個時辰,一樁樁一件件幾乎都在往他的臉上扇。
甯景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說”字,任誰也看得出來他此刻恐怕隻希望黃銅是死了,而不是做出了什麼有辱門楣的事情。
然而事實不像他希望的那樣。
王夏得了令,心中暢快不已,面上仍舊是一副不敢言的樣子,唯唯諾諾道:“他,他跑走了。”
甯景同雙眼一黑,這就是孤月宗的弟子!臨陣脫逃,怯弱膽小,不堪大用!
今日若不處罰這人,孤月宗還如何在其餘宗門面前立足!
他盯着王夏,咬牙切齒道:“他往哪跑了?”
“戰況混亂,我也記不清了。”王夏猶豫道,“大概是往村莊裡跑的。”
甯景同顯然對這話不滿意,正要再問,卻被聞人禮上前一步,不露聲色攔了一下,道:“你仔細說。”
“我們先前不知道這怪物隻能用無名劍法攻擊,因此那人很快就死了,黃銅也被啃食了一臂,大概是被吓着了,他就丢下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