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蘅放緩了腳步,靜心聽着。
此處是一處洞穴,現在似乎已經入夜,那群人架起了柴火,火光搖曳,時蘅所處的地方正好是一個拐角,再加上他們情緒十分激動,因此也沒有注意到暗處的時蘅。
外面似乎分為兩撥人,聽聲音是一群少年人,一同來此,但是彼此間起了争執。
一道帶有怒意的女聲劈裡啪啦的,像是雨水落在傘面上,又快又急:“我早說了不要來這邊,你們偏不聽!現如今好了,困在這裡不能動了!這什麼破地方,有潮又濕,煩死了!”
接着響起了一些低聲勸慰的聲音。
又有一女子似乎是打了個哈欠,聲音嬌媚,如絲絲縷縷的雲霧繞在心間:“小果子别抱怨了,等外頭那股怪雨停了我們不就能走了。”
這話可惹得那名為小果子的女子不快了,直言道:“你還說!現在這樣還不是都怪你?非要來找什麼子午雪蓮,這裡哪來的那東西!”
女子沒生氣,語氣裡反而帶有調笑的意味:“是嗎?可姐姐我沒讓你跟來啊。說起來也是,小果子你怎麼老跟着我啊?”
聽這話,小果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貓,氣焰一下就低了,低聲忿忿道:“哼,要不是我兄長......我才不會跟來!”
時蘅聽了一會兒,大概也聽明白了。
這群人原本是來采摘子午雪蓮,但不知為何出了變故,這才躲在這處洞穴。他們中很明顯是以小果子和這女子為首,兩人間雖有不和,但看這樣子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更多的到像是那女子在逗小果子玩鬧。
時蘅松了口氣,看起來不像是窮兇極惡之徒,而且依他們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
時蘅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開始微微濕潤的衣服,還有肩膀上羽毛都被打濕了,但是仍舊十分堅強,忍着不哭鬧的皦玉。
罷了,這麼躲着也不成樣子,萬一被發現了,還不好解釋,倒不如主動出去。
這樣想着,時蘅也就沒有刻意隐瞞自己走動間發出的聲響。待走出了拐角,才發覺,這洞口确實是大,足足可以容納三四十人,又黑,不仔細看,确實很難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
“你是誰!”小果子突然看見黑暗處冒出了一個人,吓得一聲驚呼。
衆人正被火烤得昏昏欲睡,突然聽這話,驟然清醒過來。
就見在他們三步遠的陰影處,居然走出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
此人長發束起,笑容可親,肩膀上還站着一隻雄赳赳氣昂昂還圓滾滾的......小鳥?
應該不能是小□□?
好奇怪的人。什麼時候出現的?竟然沒發覺。
他們紛紛起身,對這個突然出來的男子做出防備姿态。
不等衆人詢問,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呀,好個俊俏的小公子,”這人珠圓玉潤,姿态婀娜,腰間懸挂着一塊屬于百花城的芙蓉牌,朝時蘅抛了個媚眼,調笑道,“小公子姓甚名誰?年方幾何?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一連幾問直給時蘅打了個猝不及防。
在她一旁年紀稍小些的女孩子雙手叉腰,眼裡似乎要冒火了,氣憤道:“花滿樓你、你不要臉!你怎麼見個好看的就要問這個!簡直!簡直是狐狸精!”
小姑娘似乎要被氣哭了,但是到底是好教養,罵來罵去也罵不出個什麼來。
時蘅面上笑容不變,心裡卻還是掀起了驚天巨浪:這人是花滿樓?那不是百花城城主女兒的名字嗎?這可真是......什麼運氣啊。
時蘅暗自打量着眼前這個體态豐盈健康,面色紅潤有光澤,心情愉悅的花滿樓,再次感慨:傳聞果然不可信。
說好的茶飯不思呢?說好的日漸消瘦呢?
一點也沒看出來。
花滿樓不知道時蘅腦海中的波濤洶湧,隻伸出如蔥白般修長的手,指尖隔空點着姜果的腦袋,語氣滿是遺憾:“小果子還太小了,你不懂啊,這個叫秀色可餐。俊美的男修誰會不欣賞呢?難道你不喜歡嗎?”
歪理!喜歡就喜歡,有誰家好人上來就問人是否婚配的!
姜果很氣憤,也很明顯不想懂她這套理論,但大概知道這人不着調,哼了一聲後,背過身去,懶得跟她說了。
時蘅見她們聊完,微微一笑,避開了後面三個問題,隻彬彬有禮道:“在下名為時蘅,隻是一介散修。今日原是跟着兄長準備去往百花城,隻是在離百花城不遠處那條守沙河河岸邊停留時出了意外,被卷入了河水中,再醒來,就在這處洞穴深處的水潭邊了。”
說着,他就指向自己來的地方。
花滿樓聞言一改原先的浪蕩樣,面色凝重,招手吩咐手下兩人去時蘅指的地方探查。一旁生悶氣的姜果也悄悄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偷聽。
花滿樓柳眉微微蹙起,道:“守沙河多年不曾出過亂子,還請這位道友細細說來。”
時蘅未免引起争執,便隐去了徐子莫的部分,将之前發生的事情盡數告知,重點表明河水無聲掀起的異常。
此時前去探查的兩名弟子也回來了,附在花滿樓耳側,将他們的見聞一一言明:“那條甬道隻有進去沒有出來的腳印,而且最深處的水潭旁也确實有人呆過的痕迹和換下的破碎衣物,看樣子沒有呆太久。”
花滿樓揮揮手,兩人便退下了。她略一沉思便道:“此事待我回去之後會向父親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