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
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見妄時背過身去,“芙蓉施主,自重。”
妄時剛洗沐完,側頭看見一件十分眼熟的東西——随着一陣古怪的風,一片白白的袈裟飄了過來。
這山底又不是什麼街坊鬧事,顯然也不太可能還有第二位佛修,他想都沒想就伸手,袈裟未落,手便被水草勒住,水草的另一端,風長雪着一身七孔八漏的紗裙。
妄時當即轉身,卻疏忽手上還纏着水草,這樣一帶反而把風長雪扯了個踉跄,險些撞入懷中。
“大人過于熱情了。”
風長雪啧了一聲,視線落在兩人拉扯不清的水草和袈裟上,“董永之舉多為世人編排意淫,偷女孩子衣裳會被打的,大人效仿不得。”
董永被沒被編排不知道,妄時覺得自己是被狠狠編排了,一時之間竟沒反應過來,這本就是他的袈裟,何來盜他人之物一說。
他似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退開一步,“芙蓉施主,不要胡鬧了。”
風長雪順勢披好袈裟,“是大人胡鬧在先。”
妄時看了一眼自己被蹭濕了一片的衣袖,不明所以。
“大人把我一個人留在山洞中,兵器也不給我留一件。這封禁大術封的是修士的靈力,可不禁豺狼虎豹。”
先前怕風長雪心魔異動起來又發瘋,妄時便将兩樣兵器都帶着身上。
此舉雖是好意,但也的确沒有考慮到尚武之人,離了貼身兵器會心生不安。
“貧僧袈裟可禦火水刀槍,縱使施主睡得沉,被虎豹咬上一口,也不會受傷的。”妄時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施主放心,兵器,出陣後必會相還。”
風長雪眯了一下眼睛,手掌攤開擋在妄時身前,并不妥協,大有一副習武之人兵器決然不可離手的氣勢。
卻不料妄時将手覆了上來,微涼的指尖輕觸及放,她的掌心裡便多了幾枚紅豔欲滴的朱果,圓圓滾滾,半透明的果瓤吹彈可破。
風長雪:“???”
妄時道:“出陣還有很長路要走。”
此刻,風長雪實在是應當堅定不移将果子一扔,再強硬地将兵器取回。
但無靈氣調息,腹中适時傳來了一聲抗議。
“……”風長雪輕咳,神色複雜,“一般而言,越是紅豔的果子越有毒。”
妄時看了一會兒,也不多解釋,直徑從風長雪手中取走了一顆,當面放進了嘴裡。見風長雪沒什麼表示,妄時準備繼續再“以身試毒”,剛一擡手,便被一攏袖,躲開了。
朱果甘甜,一時讓風長雪壓下了近身不傍兵刃的微妙别扭感。
“貧僧并非不守信用。”妄時往前走了幾步,又忽然回頭神情認真,“施主當真成了一攤白骨,貧僧也會為施主誦足七日往生經,超度亡魂。”
“……”風長雪剛丢了一顆果子進嘴,險些嗆到,“大人這是讓我安心,還是讓我安詳?”
妄時嘴角極輕的笑了一下,“這一路都沒有用得上兵器的地方,不會有危險的。”
起先,風長雪還以為妄時是在托大,畢竟大家都沒了法力,便是仙首無塵尊掉下來,也是糟老頭一個,誰敢說出“一定沒事”這種大話。
但接連三日過後,風長雪終于反應過來,妄時竟然說的是真的。
“不會有危險”完完全全就是字面意思,這三日他們逢山過山,逢水渡水,一路比郊遊還順利,别說陣眼異動,就連山豹都沒能遇見一隻。
最大的風波,恐怕就是風長雪撿了兩顆大大的山雞蛋,專門挑在妄時晚修禅定時烤了,并和妄時争論了許久,這算不算殺生的問題。
在第四日傍晚,夕照再一次染紅山谷,妄時數不清第幾次在岔路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條小道,薄霧重新從山澗蔓延。
他們第四次留宿山洞後,風長雪終于察覺出了些異樣。
妄時此時正在閉目禅定。
風長雪于咫尺之處悄然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