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也沒有遇上其他更合适的人,就這麼相敬如“冰”的走下去。
——到時候,離開這間屋子的人會是他。她守在自己的房子裡,就如同守住自己的心,巋然不動。
睡意就在這樣的思量裡悄然來臨。
聽到耳邊終于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還沒有從時差裡倒過來的陳謹川默默松了一口氣。
這是他近三十年的人生裡未曾有過的體驗,過于綿軟的床鋪,飽滿甜香的氣味,樓道裡偶爾傳來的悶響,以及一臂之遙的新婚妻子。
他當然可以找其他借口讓她搬去他那裡,或者幹脆就在朋友旗下的哪家酒店。
總能找到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但她還年輕,對兩個人的關系沒有似他這般的期待,愛情,邂逅,連接……對她來說都還有無數種可能。他很樂意走在她的身邊,陪她探索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房間的暖氣溫度開得不高,二十二度,許雲想怕幹燥,冬天的皮膚容易缺水。
睡覺的時候習慣性往毛絨絨的玩偶堆裡靠,隻是她忘記了,今天的玩偶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人型玩偶陳謹川的身邊拱進來一具柔軟的身體。入鼻是熟悉的玫瑰白茶香氣,淺淺淡淡絲絲縷縷的,呼出的氣息溫溫熱熱地貼在他的脖頸處。
随後一隻手自動自發地放在了他的胸前。
陳謹川沉沉閉眼,掀開他的被子将人帶進來,伸手摟住她的腰。
一夜好眠。
第二天,許雲想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
房間裡很安靜,她橫卧在兩個枕頭中間,一床疊好的被子放在了床尾凳上。
手機裡隻陳謹川一條消息:“我去上班了。有事情聯系我。”
許雲想在床上快樂地打了個滾,和陳謹川的第一夜,相安無事。
起床洗漱,換衣打扮。
她今天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敲定了要去公司給新入職的女孩子們做一個工作心得分享會。
Transoul翻譯工作室在市中心的寫字樓租的辦公室。
許雲想買了杯咖啡走過去,離她的公寓十分鐘路程。自畢業入職以來,她去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
等電梯的時候正好遇到徐甯,她叫了一聲,“徐總。”
徐甯怪叫:“别,叫我師姐就好,你這樣把我叫老氣了。”又揚了揚手裡的筆記本,“我今天也來學習一下業務。”
徐甯比她大五歲,是她口譯課老師帶的研究生,也是 Transoul翻譯工作室的創始人之一。
兩個人進會議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
許雲想很快進入狀态。
翻譯的專業知識大家在校園裡已有基礎,她分享的是自己在工作實踐裡覺得好的習慣和技巧。
會議在四十分鐘後結束,有紮馬尾的同事舉手:“姐姐,你覺得翻譯工作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許雲想笑了笑:“我從事這份工作的時間不長,謹代表一家之言。我覺得,翻譯工作說到底,還是一場人和人之間的溝通,不單是雙語系統的轉換,更包括中文意思的深度理解。決定你翻譯水平和外語水平上限的,都是你的中文能力。所以,多閱讀,多理解。”
會議室裡的女孩子們都笑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加上:“說一句題外話,像在場的各位,大家都是女孩子,現場翻譯如果遇到不對勁的情況,專業做好的同時,警惕心也不可少。希望大家在好好工作的同時,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會後,徐甯觑着許雲想的表情看了半晌,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肯定是拉斯維加斯那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
陌生的環境滋生妄念,以為山高皇帝遠,或者說,鞭長莫及。徐甯自己也是從翻譯做起來的,現場遇到過的情況不比人少。
許雲想并不否認,她攪動手裡的咖啡,“放心,我也有準備的。從不落單,從不去人少的地方。繁華的地方拉扯起來,對方也要顧及幾分臉面。”
徐甯怎麼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工作室做到現在,長期合作的客戶裡就有這一家,業務雖然雜但量大。撕破臉固然一時爽快,但始終要顧及到身後這一堆還要靠工作吃飯的人。
她臉上難得露出有些洩氣的表情,沒說什麼,隻拍了拍她的肩膀。
許雲想笑了起來:“就當被豬蹄子多碰了兩下,師姐你真不用内疚。我朋友正好在那邊,看到熟人他就松了手。”
徐甯瞪大眼睛:“那麼遠也能遇到熟人,你這交際圈夠可以的啊!又是你那竹馬?”
陳慕舟去她學校去得勤快,又在樓下接過許雲想幾次。
工作室裡人人都知道她有一個兩小無猜的帥氣竹馬。
許雲想否認:“是他二哥,在那邊出差。”
她沒有提他專程飛過來的事,徐甯也就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也為了展會的事情在拉斯維加斯,連連感歎她的好運氣。
真正好運氣的人在會議後打開手機,收到他的新婚妻子分享給他的EXCEL表格。
表格名稱矚目,《共同生活的999件小事記錄簿》。
附言:二哥,如上是根據昨晚我們的讨論粗拟的表格,從衣食住行四個大的方向入手,你填寫你的部分,我補充我的,在線編輯,及時高效。我們求同存異,再根據具體情況調整,可以嗎?
這段婚姻的開頭,有人費盡心機,有人科學管理。
林深罕見地聽到老闆辦公室傳來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