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謹川有應酬,合作方的老總在德元山莊請客。
據說主廚是禦廚後代,以一手原汁原味的宮廷菜聞名。
恰好許雲想也有活動。
按照工作室的傳統,每次有新員工入職,行政部門總會安排聚餐聯絡感情。
收到陳謹川的微信消息時,她正和公司同事一起往電梯裡走。年輕的女孩子們熱熱鬧鬧,一部電梯塞不下,她借口鍛煉從消防梯往下走。
樓層不高,她回複他的消息:【好的,我晚餐也有安排。聽說德元山莊的菜色很不錯,二哥用餐愉快。】
陳謹川捏着手機,思忖幾秒,扭頭招來侍應生。
“待會兒打包一份雞絲燕窩湯,麻煩幫我準備好。”
聲音沒有刻意的壓低,坐他旁邊位置的中年男人回神:“陳總,打包的話,一份是不是太少了,多帶幾樣。”
陳謹川含笑:“我朋友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朋友”。
這麼中性的詞彙,也叫在場的人精從中聽出了感情流通的餘地。
許雲想并不知道陳謹川在他的商業夥伴面前這樣稱呼她,她在徐甯面前稱他為“送快遞的。”
她今天無數次打開對話框裡的表格,發現對方應該填寫的那一部分始終空白。
頻繁到坐她旁邊的徐甯都忍不了了,揶揄她:“這麼望穿秋水的,不如直接打個電話過去吧!”
許雲想神态自若地撒謊:“等快遞的電話呢,花花的狗糧快要吃完了。”
這頓晚餐持續到快九點,女孩子們還打算繼續轉場KTV。
徐甯怕自己在女生們玩得拘束,借口要睡養生覺先行離開了。
許雲想也向大部隊告假:“我要去接花花了,再不去寄養中心都要關門了。”
應酬了一整晚的陳謹川也覺得心累,他借口家裡還有事要走。
有了前面“朋友”的鋪墊,他的離開順風順水,合作方甚至多拎了幾個打包盒過來,“還有幾個特色菜,陳總不嫌棄的話,也讓你的朋友試一試。”
林深在副駕駛座憋了好一陣,實在沒忍住自己心頭的疑惑:“王總這邊,并不是嘴巴特别牢靠的人。太太的事情,怕是很快就會有風聲傳到陳董的耳朵裡去。”
陳謹川埋頭翻看手裡平闆上的财經新聞,并不大在意:“過年的時候,許叔叔和秦阿姨會回國。”
許尚澤在英國一所大學當訪問學者,秦蘅時髦了一把,申請了該校的研究生項目。他并沒有把握自己會比弟弟讨喜,父母看待子女的幸福,從來不以身外物計算。
攘外必先安内。
林深想,老闆果然是老闆,就是不知道陳董陳太還有陳總弟弟那幾關好不好過。
車輛駛入鹿溪路,車流量陡然增多,車速降了下來。
市中心的夜,霓虹閃亮,繁華正當時。
林深在窗外的街景裡,看到剛剛在他們談話中的女主角。他提醒後座的老闆:“好像看到您的太太了。”
陳謹川擡眼往車窗外看過去,不怪自己助理的眼神太好,實在是街邊的兩個人太矚目。
一男一女,一個牽着蓬松暄軟的薩摩耶,一個牽着威風凜凜的邊牧,更恰好的是,兩個人的外套顔色都和各自手裡牽的狗狗的毛發顔色一緻,看起來有種微妙的和諧感。
當事人未曾察覺到路人投過來的驚豔眼神,站在路邊手舞足蹈的比劃着什麼。
司機留意到陳謹川的眼神,輕輕踩了刹車問:“陳總,您要在這邊下車嗎?我可以靠邊停。”
陳謹川“嗯”了一聲。
許雲想正和曾樂讨論要給花花換什麼牌子的狗糧好。公寓裡養狗的小夥伴不少,大家互通有無日常相處融洽。
餘光裡掃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一身剪裁和質地都顯然上乘的深色西裝,可惜拎着的外賣袋子突兀的破壞了他的精英人士形象。
擡眼往上,對方幽灼的眼神正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時忘記自己正在說什麼。
顯然曾樂也為她的走神意外,他随着她的怔愣扭頭,突然渾身都是危機感。
陳謹川走近,站在了許雲想的身側,向對面的男生伸出手:“你好,我是陳謹川,是……”,他頓住,适時偏頭,眼神望向身邊的人。
許雲想難得地卡了一下殼,然後很快反應了過來:“……我的先生。昨天在群裡和你們說過的……這位是曾樂,住隔壁棟公寓。”
曾樂忙不疊地将右手的牽引繩換到左手,伸出手去:“恭喜,新婚快樂。昨天才在群裡看到消息,今天就有幸見到真人。”
兩個人飛快地握了一下手。
剛剛獲得官方認證的陳謹川很自然地将左手提着的袋子換到右手,然後微微側身牽住了許雲想垂在身側的手。
涼如冰塊的手,被包裹在了溫熱的大掌裡。冬夜風寒,她忘記往包裡塞手套,赤手牽了一陣花花。
許雲想屏息一秒,到底沒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今天去公司,她特意穿了八公分高的靴子,看陳謹川的角度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他恍若未覺,依舊溫言和對面的男生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