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後頸一疼,洛曳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少爺,人帶出來了,方才闖入的是失蹤許久的五姑娘。”随從帶着昏迷的洛曳從火中出來,嗆着聲禀告。
濃煙太劇烈,随從将人帶出來才發現洛曳臉上被火灼傷,頭發也被火燒了大半。
畢竟是五姑娘,随從膽戰心驚等着洛明堂的發落,大氣不敢出。
可誰知,洛明堂睨了洛曳一眼,嗤道:“所有人都看到,今日隻有洛家小姐來過此處,跑了洛卓這個洛家小姐,這不還有一個洛家小姐在麼?”
“少爺,您的意思是……”
“将她交出去,就說她瘋病複發縱火燒家,記得讓他們仔細點看着人,她身上,還有一樣我我要的東西。”
“遵命!”
“倒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洛卓,她落在官府手中,我不信你藏得起來,還能坐得住。”洛明堂望着遠處的火煙,臉上生起駭人的冷笑。
無人注意到,随從扛着的本應昏迷的洛曳,睜開了眼,被自己散亂頭發擋住的眼,神色冰冷地凝視着洛明堂的背影。
洛曳跟着平青陽一年,已不是當初那涉世未深,一無所知的天真懵懂小丫頭,尤其是平青陽死後一直到她回主城的這段時間,過的都是流離失所的日子,她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也被人算計陷害過。
洛明堂的舉動,和他的話,無一不在說明,這場火,與他有關。
甚至,他本想讓洛卓擔罪,但不知出何差池洛卓不見了,而自己恰好在此處,便由自己成為了他的替罪羊。
左邊臉的灼熱感傳來,刺痛着洛曳的神經,令她無比地清醒。
面對臉上的燒傷無動于衷一聲不吭的洛曳,在觸及到洛明堂身後的熊熊烈火時,眼眶還是忍不住濕潤了。
視線逐漸模糊,而她築起來用以讓自己堅強的牆也在此刻徹底崩塌。
她的家,沒有了。
她的阿爹阿娘也沒有了。
有關爹娘的一切東西,都沒有了。
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
獄中,洛曳被單獨關押,手腳被厚重的玄鐵鎖鍊緊緊鎖住。
今日是被她關押的第七日。
額前的頭發散落擋住她暗暗打量的視線,面上不為所動,心底盤算應該如何脫身。
上午,守衛喝得爛醉,洛曳從他們的嘴中,聽到了自己明日要被斬首的消息。
下午,洛明堂的人就來對她勸說一通。
“五姑娘,如今隻有一個法子能保你安全無虞,隻要你交出那個東西,縱火一罪便可到赦免。”前來帶話的洛家人站在洛曳面前俯視坐在地上的洛曳,背後的目的昭然若揭。
“什麼東西?他可說了?”洛曳擡頭淡淡望着洛家的人,聲音毫無起伏。
“……少爺說,這東西,姑娘知道,還請姑娘思量。”随從也為料到洛曳會突然反過來問她,畢竟自己在這裡說了許多,五姑娘都不為所動。
“呵,那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洛曳地盯着那個人,一字一句道:“我甯死,也不會交出!反正我已一無所有!你們的謀劃成與不成,與我何幹!”
突然,那個人感覺洛曳面相變了,她那被整齊不一的長發遮擋住的眼,露出像是地獄惡鬼般的兇意,聲音也令人感到滲涼:“不過,你告訴洛明堂,最好祈禱我不能活下去,我若活下去,死的便是他,我會将庇佑他的所有勢力,連根拔起,永不能翻身!我要讓他作為的一切公諸于衆!遭世人唾棄!”
“你……”随從聽完她的話隻覺得背脊發涼,剛想說什麼,被守衛驚慌失措的聲音打斷。
“誰?!啊——!”
“有人、有人闖——”
随從神色不安地轉過身,入眼的是這裡的二十三名守衛全部倒在地上的慘狀,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白色的鬥篷沾染血迹,為他增添幾分肅殺之感,更加令人不敢近他半分。
“你是誰!”随從戒備地望着來人,剛出聲,那人已閃到他面前,速度快到他難以看清,可還未待他反應過來,男子的劍已經橫在他脖頸上。
随從倒在地上,男子踢開了他,朝洛曳的方向甩去刀上的血迹,陰笑道:“洛樹之女,讓我好找,交出青雁令,留你全屍。”
可他面具下的眼宛若盯上獵物的鷹隼,目光尖銳而森冷,仿佛在看草芥一般。
饒是洛曳有點見識也在看到此人動手時吓得不敢出聲,面前這個人,手起刀落,眨眼之間就要這裡除了她以外所有人的性命。
還沒到處決之日,她就要死在這裡了?
“說!”男子擡起沾染着血的劍,寒光一閃而過,洛曳面前的鐵門被劈開,吓得洛曳下意識閉上了眼。
她睜開眼,身體瑟縮地朝後躲,想說話,卻發現自己被吓得根本發不出聲。
而男子的劍已近在咫尺。
這個男子,是一路打聽青雁令下落至此的匿光。
“青雁令在何處——”匿光厲聲喝道,劍直指洛曳咽喉,忽而眼神突變,猛地閃到一旁,堪堪躲過身後被投擲而來的暗器。
匿光定睛一看,發現‘暗器’竟然隻是葉子!卻如利刃般,深深嵌入牆中,如果方才自己沒有躲開,恐怕自己就要被這葉子給紮個窟窿出來!
能有如此内力,還能近身不被自己察覺的,隻有那個人!
匿光擡起頭,望着前方和他一樣戴着面具和身披白色鬥篷的人,沉聲道:“果然是你,浮光!真是糾纏不休!”
此地不宜久留,匿光本想挾持洛曳從這裡逃離,但浮光并未給他機會,二人在獄中幾番交手,最終是匿光敗下陣來,隻得放出煙霧彈逃脫。
浮光沒有追上去,而是轉過身,朝她走來。
洛曳貼上牆,已然退無可退,眼看着那人走到自己跟前,舉起劍,她下意識閉上眼擡起手擋在面前。
“當啷——當啷——”幾道聲響響起,是鎖鍊斷裂的聲音。
沒有預想中的痛感,洛曳小心翼翼睜開眼,入眼是自己得到釋放的手腳,她茫然地擡頭望着面前把劍收回劍鞘的人,隻聽他道:“雇主考慮不周,今日隻有洛曳‘死’在此地,才能終止青雁令之争。在你想好新名字之前,我先稱呼你——”
少年那道清脆卻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宛如撥雲見霧,和那夜裡那道助了自己的聲音重合。
洛曳怔怔注視他,腦海一時空白。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