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伏奇告别後,白泠溪回首望了眼小峰洞府,就孤身一人下了山。
謎海宮在以往是供奉龍王的野道觀,她尋到太凄後,就把子劍紅霜藏在了那裡的龍王神像裡,還用術法封住了。
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雖然具體的位置她已經記不清了,日記上也沒寫清楚,但總歸是要去找找看的。
謎海宮位于五十仙洲和五十民城的交界處,但沒在繁華區域,而是在偏僻的山寨。
隻不過滄海桑田,那裡的山寨怕是都塌了。
行到五十仙洲外,穿過近路的泥路小徑,就豁然開朗見到大片的蘆葦蕩。一路上盛草沾了露珠,她掠過了大片的草地蘆葦後,衣擺都有些濡濕了。
恰逢這時烏雲籠罩,大雨将傾。白泠溪貼身撐起如薄霧般的靈障,水不近身,震開突如其來的豆大雨水。
她看了下周圍,霧蒙蒙的雨絲稠潤,不遠處正好有個露天茶坊。
因為下雨,店家把油紙撐起,遮住了老舊的桌椅。
“行路許久,過去歇息一下也好。”
于是她朝茶坊走去。
茶坊裡面的座位不多,已經被幾個屠夫似的人坐滿了。隻有外面被油紙撐着的外面座位還有空的。
沒人願意坐在外面受風雨吹打,那裡坐着的,就隻有一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之人。
他一身短打,身量較高,看起來是個年輕男人。鬥笠往下壓得深,她隻看得到他白皙尖銳的下巴。
隔着煙雨清寒,那人擡了擡鬥笠,微微露出那一雙剔透幹淨又鋒芒四射的眸子。
白泠溪注意到他的視線,故作不知,從容地坐在了他的隔壁。
“老闆,一盞花茶。”
她沒有仔細看他,對她而言,不過一個陌生之人,何必深探?
隻不過剛才的那一眼他收得極快,驚鴻間她心上生出點熟悉的感覺。但轉念一想,她所認識的人也并不多,又怎麼會恰巧在這兒遇見呢?
“姑娘,您的茶。”
茶鋪老闆呈上一盞清新的粗花茶來,輕聲道過謝後,白泠溪遞給他幾枚銅錢。而後用茶蓋搓了搓茶面,吹着茶面上的滾滾熱氣。
雨天下,頭頂沉重敦實的嘀嗒聲不斷,時不時雨絲随着風吹過來。
白泠溪喝茶的動作一頓,那裡頭坐着的幾個屠夫從她進來後,已經往她這瞥了好幾眼了,好幾次都是在她要喝茶的時候。
可是茶太燙了,她接連吹了好幾次都沒喝下去。
這四周荒無人煙,隻有這一間茶鋪。
白泠溪垂眼默不作聲地嗅了嗅茶水,接着唇瓣挨近杯口,準備要喝的模樣。
她瞟了眼那些屠夫,他們和茶鋪老闆一樣,在她要喝茶時都看了過來。
眼神中隐約有點期切。
白泠溪算是猜到了什麼,唇角輕蔑一勾,“呵。”
“姑娘怎麼不喝?可是茶水不合心意?”茶水鋪老闆朝她走了過來,低聲詢問道。
白泠溪啧了聲,把茶杯端起來,挑眉遞到他面前,“老人家,我聞着這茶好似有些馊啊,要不你喝一口吧。”
話音剛落,坐在她旁邊的鬥笠男子握着茶杯的手一松,茶杯砸碎在地,他人也緊跟着直直暈倒趴在了桌面上。
面前的老人家頓時變了副面孔,兇神惡煞,那些屠夫大漢也站起身來重重拍桌,從茶水攤下面取出劍來。
白泠溪眼見不對,側身抽出劍來。美目壓了陰晦,清晰地吐出二字,“找死。”
茶鋪老闆站在最前,其餘的壯漢把她從四周圍住。
茶鋪老闆原先也就是個幹瘦老年人的模樣,這會兒身上靈氣迸炸,氣勢不小。看着她,涼涼笑道:
“小妮子,今兒算你倒黴。看你還有幾分姿色,乖乖識趣點跟我們回去,還能當個宗主夫人。”
白泠溪劍意直沖冠發,她握緊劍柄,掌心對着雨天一握,凝了雨珠身子一轉,以雨為球,以劍為拍,不管哪個方位全朝幾人拍過去。
破空極速的飒快聲剛響就霎時消散,雨珠精準地打在了他們的咽喉處。
幾個男人頓時倒地,喉嚨發不出一聲。
“收拾你們這幾個喽啰,見了血光還髒了我的衣裳。”
白泠溪收起劍來,餘光瞥到那裡還有個趴着的人。心想待會再收拾他們,然後走到那人面前。
這茶水中下了東西,她得先救他再說。他雖然暈倒了,但鬥笠還嚴嚴實實扣在頭上。
白泠溪嫌麻煩,一手給他掀了。
失去了鬥笠,裡面人的相貌露了出來。在這雨天的青灰色裡,男子本就和玉石一樣的容顔更加有了距離感,迷蒙,溫潤。
白泠溪眉頭皺起,還湊近仔細瞧了好幾眼。
他呼吸清淺,長睫乖巧地垂下。樣貌格外出衆,熟悉的五官拼湊在一起,不是她的好師兄蕭斂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