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人的手搭在籠上,他們已成籠中之鳥,還怕飛了不成?
它光是說起,就感到無比興奮,仿佛血液都在沸騰。它孤注一擲,甚至賠上了自己的身體。它想要宣洩這蟄伏已久,奇妙,驕傲的感情,因為這種不可思議的方法隻有它才有資本一試。
其他人都沒這個實力!
“真相?人體百衰,苦修無益。這具木偶就是我新的肉身,騙他們丹田自爆可以重塑經脈變為金剛不破的金身,他們還真的信了!”
“我吸收掉他們丹田自爆時所迸綻的先天組炁,灌入這具木偶人中,等這副新的軀體已成,我抽出元神率先先融入其中,再讓自己的身體丹田自爆,吸收掉所有的先天祖炁,重塑經脈。”
“怎麼樣?是不是很不可思議!如今我刀槍不入,修為已長成化神中期!這條路,是勇者的遊戲,是天命的照拂!”
木偶人笑得前仰後合,不過它的身子非常不柔軟,大幅度的動作都甚是費勁,發出難聽的嘎嘎聲音。
白泠溪深感惡寒,這種邪法他究竟是怎麼迷上的。居然也會信這種蠢言。
就因他的固執害死了這麼多人。
木偶人湊近在籠邊,黑洞眼中竟有絲猩紅,“殺了你們,我定會再精進一番!”
遊光捕捉到一點疏漏,先前其他弟子因被它所惑,自行丹田自爆。那樓梯間的那個弟子呢,掌門名義上已經身死,它是怎麼讓那個弟子也丹田自爆的?
那些弟子分明都是想要求活的。
而如今,它又怎麼會這麼有信心覺得他們也會老老實實地自行丹田自爆。
要知道,如果他們不願,它用毒草強逼逆行經脈,他們這麼多人,總會水落石出暴露在外界。
屆時被修仙界知道是有人加害,一齊攻上這影月宗,它想要變成天下至高的存在,必定逃不了與整個修仙界相敵的宿命。
遊光俯唇在白泠溪耳旁,“它暫時應該不會讓我們死。在這個節骨眼兒下,被修仙界所有眼睛看着,我們不願丹田自爆自殺,它也不能用毒草強逼。它沒那個膽子讓我們和其他弟子一樣,直接死在青天眼下。”
後來果真如他猜想,它沒這麼快殺他們。而是召出了幾個小的木偶人,那些木偶人在幾人的注視下慢慢變成他們的身形,然後面皮,嗓音。
那些小木偶整整齊齊地下了石梯,想必出了塔後就會按照掌門的指示,和那些長老以及五宗的同修交往了。
小木偶走後,掌門木偶人走到魂室的石壁上把一個神龛往下一按,籠子就随着地面下沉,把他們至入了昏暗的石塔夾層中,不見天日。
燕蝶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木偶人,腿腳一軟,面上還強言道:“變成和我一樣的臉又如何?本聖女的神韻萬裡挑一,我們合歡宗的弟子定會發現不對勁!然後把我們救出來!”
明壹已經是心灰意冷了,癱軟在地,還不忘怼她一句,“這個時候你就别自戀了,我們算是玩完了吧。”
遊光還算比較冷靜,鄭重道:“不,如果在跟随來的同修中真的有人對我們其中一人很是熟悉,在發現假扮我們的木偶人的端倪後就有希望!”
就算是如此,明壹還是歎了口氣。這次青丹宗同行而來另外兩位同修對他對白泠溪都不算熟啊。
他不禁感慨,如果蕭斂之這次也來了的話,憑他的智慧和敏感一定會發現木偶人是假扮的。
藏庭雪這時候已經恢複了往日風流懶散的姿态,還淡然地打了個哈欠。白泠溪毫無波瀾地看着前面明壹和燕蝶沒有殺傷力的打嘴炮,聽到他打哈切眼珠子朝他那邊轉過去。
她調侃道:“你的演技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愣了愣,當然知道她說的一如既往是什麼意思。上次他們在尋山秘境中扮演夫妻,演技自然是早就打下了基礎。
他眉尾一挑,哂笑道:“不把那老頭嘴巴拉大點,怎麼知道原委?他自來傲慢,若不是如今實力還不足以對抗整個修仙界,恐怕都恨不得把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告知于天下了。反正我們在他眼裡都成将死之人了,他想過個嘴瘾再也正常不過。”
在昏暗的壁光籠罩下,白泠溪白皙的小臉在這個環境下有了陰沉,平靜的湖泊表面終于蕩起漣漪。
她悠悠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些假扮成我們的木偶人一定會在極快的時間内召集所有五宗弟子遣返回宗。而且它們維持形态的時間不長,恐怕都會找個機會消失,最好是死亡找不到屍首的那種。”
她頓了頓,忽然擡頭看向籠外,“這樣,掌門就會有足夠的時間來想方設法讓我們丹田自爆。不管是用毒草強逼我們經脈逆轉,或是其他法子。”
白泠溪眼眸底下暗光凝結,她盯着從石頭縫裡瀉出來的弱光,桀骜放言道:“光是等其他人發現,希望太過渺茫,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把這籠子弄開。”
那一道細瘦的弱光投在她眼裡,藏庭雪看着她的側顔,心跳好似又變得緩慢了。
陡升陡降,如同在黑龍潭的那一夜,她一襲血紅嫁衣墜入水中。
冒出水面的衣角随着水下的人急速鑽了下去,靈活,矯捷。他的心也是如現在這般。
一種莫名心緒油然而生,他第一次有了遲疑。原本該果斷的計劃纏綿難脫,變得猶豫粘稠。
她是天命之棋,而他是布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