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丹宗
山巒連綿起伏數裡,青黃交錯橫亘其間,磅礴宗門之内一眼望去,石梯通天,雲海浮沉。
一片火紅楓樹林掩藏的小峰洞府裡,少女衣角翩跹,她靈敏越過與外界枯萎不同的鮮活的花花草草,繞過擺布有條的假石長廊,行至伏奇身邊。
藤椅上正在小憩的老頭兒有着仙風道骨的白色長須,此刻手中握着的蒲扇以一道優越的曲線“從天而降”正巧落在白泠溪手中。
白泠溪莫名其妙接了把扇子。
她握着扇子把柄的手逐漸好奇地往上攀附,細觀上面的紋路,這扇子想想也知道是誰的,老頭的東西總是寶貴的奇物。
于是刻意為之地将扇子搖起一陣弧度,那柄扇子仿佛扇出的是靈氣一般,扇來的風裹挾出令人神清氣爽的清純靈氣,掃去一身的疲憊。
果然是好東西。
發絲飛揚的同時,白泠溪搖着扇子走近,俯視着椅上的老頭,陰影大片覆蓋在他面上。
她語氣無甚起伏道:“師父,弟子回來了。”
伏奇自從白泠溪踏入楓林時就已經知道她回來了,這會兒偷摸着睜開一隻眼瞅了下頭頂上遮住他陽光的白泠溪。
伏奇老頭兒似乎并不想與她正對上眼,被抓包裝睡即刻就從鼻裡哼出一聲。
他這個徒弟什麼都好,就是修煉太過認真,搞得花兒般的年紀就成了小古闆。
“回來啦?”
伏奇伸了個懶腰,把藤椅換了個方向,秋日溫和的陽光又重新投在臉上。他微眯着雙眼,光滑油亮的皮膚透出點紅潤的光澤。
白泠溪把他要的東西遞了過去,她眼眸深邃,斂下一絲暗沉,究竟要不要将在枯林裡發生的怪事給師父說……
空悟大師總歸是前輩,私下诟病似乎不好。
伏奇接過他專叫白泠溪去取的東西,一擡眼卻見她一臉暗暗猶豫的表情。她自小就拜在他門下,對于這個小徒弟伏奇早就摸透了她的性情。
伏奇眉毛豎起,心中暗自咂巴着,真是奇了怪了,才隻是出去一趟而已,平時隻有修煉瓶頸的時候才會有的表情,這會兒卻暴露出來了。
他還以為,他這個徒弟能一直都能保持喜怒不形于色的風度。
“丫頭,出去一趟怎麼還有了心事?說出來給師父聽聽。”伏奇還是忍不住地問。
白泠溪面對師父的關懷,沉吟一番,還是把遇到雲景燈一行人和空悟的事兒都一五一十講了去。
伏奇這會兒沉默了,索性也不再曬太陽,站起身來背對着身後遠青渺渺,聳立入雲的山峰。
白泠溪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師父此刻神情應該是有些微妙的。
清脆鶴鳴漸遠逐近,未見其形先聞其聲。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就有隻白鶴從天邊飛來,落腳在伏奇不遠處的地方。
白鶴展了展翅膀,叽叽喳喳在伏奇耳邊說些什麼。
随即伏奇摸了摸它的頭仰首哈哈大笑,他拂了拂衣,眸光深邃地看向白泠溪說道:“看來我與師兄心有靈犀啊,本想先行一步去他哪。誰想他這會又正好叫我們過去。走吧,小徒兒!”
白泠溪猜測應該是空悟大師的事兒,蕭斂之也才回宗,想來也向掌門禀報了此事。
二人一同禦劍至掌門所在之處的玄峰。
剛入議事堂,素牆寶珠滿目,殿内沉香缭繞。
除了坐在最高處的掌門,還有一位身姿颀長,相貌出衆的青年陪在掌門的一旁。
掌門寒道子中年模樣,紅光滿面,目蘊精光。一頭烏發長長拖曳在地。
見師徒二人進來,寒道子劍眉一擡忙着笑呵呵道:“師弟師侄來啦,縱妄,快上茶。”
白泠溪看向那抹正在添茶的身影,他因彎腰長發鋪散在繡有雲紋的淡藍肩頭,似丹青畫上鋪滿濃淡相宜的黑墨河山。玉面靜凝,神态端莊。粉紅的唇輕抿,鼻尖處凝起一點身側淡白的夜明珠的光。顯得人更為清冷瑰麗。
斂之,縱妄,蕭斂之的字原來叫縱妄。
蕭斂之表面雖是平穩冷靜,沖泡好恰到好處的茶,内心卻因白泠溪在場知道了自己的字有點别扭。
他的眼神不自覺移向下面的白泠溪,他稍分神,手上斟着的第二杯茶差點兒滿了。幸而他及時反應過來,沒能讓茶水尴尬溢出來。
因殿中隻有他們四人,蕭斂之端着茶一杯杯送到白泠溪和伏奇前。
“ 師叔請喝茶。”
對面的青年低垂着眉眼,修長如玉的手指雙手端着茶杯。瓷白的顔色和指間的淡粉相得益彰。伏奇慈愛地應下,接了茶杯。
剩下的就是白泠溪。
蕭斂之:“ 師妹,請喝茶。”
不知為何,他居然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