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
秋月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來梁家就會如此drama。
梁風的摩托車從餐廳一路駛出大門。
之後梁父也離開了。
保潔,管家,修繕的工人開始進出忙碌,但沒有一個人說話。
房裡隻有梁弈打電話的聲音。
他永遠有忙不完的工作。
新購置的豪宅被糟蹋得一塌糊塗,他卻好像一點不在意。
放下手機,梁弈轉過身看秋月:“送你回去?”
秋月盯着桌上一口未動,早已冷掉的牛排看了兩秒,說“好”。
兩人穿過廊廳走到門口,梁弈的手機再次響起來。
他接起來說了兩句,随後手勢示意秋月等自己一下。
秋月沒站在原地,獨自出門踱進了花園。
七月初,暑氣蒸騰。
夜晚的空氣裡也全是熱意。
手伸進包裡在煙盒上摩挲了幾下,秋月籲出口氣,還是選擇了放棄。
幹等五分鐘,依舊不見人影。
正猶豫要不要自己先走,秋月的目光忽而被不遠處的一棵樹吸引。
樹上的花枝很特别,粉紅色的花瓣又細又軟,每一朵都好似毛絨絨的小傘。
一縷紅絲一縷情。
是合歡花。
下午,男人将雛鳥放回巢的樹,也是一棵合歡樹。
眼前毫無由來地浮現出他敞口的衣領,以及喉結上的點滴水汽……
秋月睫毛動了動,眨眨眼掐斷思路。
手伸進挎包裡,這次她沒再遲疑,直接摸出纖細的女士香煙,以及一枚精巧的打火機。
“咔嚓”一聲,火苗即将舔上煙口時,突然被一聲轟隆堙滅。
秋月怔了下,應聲回頭。
摩托車燈刺破濃郁的夜色,張揚晃人眼。
他居然還沒走。
男人的車輪碾過落葉,又揚起一路飛花,直挺挺地向她駛來。
秋月夾煙的指尖抖了一下,下意識背到身後。
摩托穩穩刹停在她身前。
梁風摘掉頭盔,單手抄進外套兜裡,帶出一支煙。
“借個火?”
“……”
有種學生時代被老師抓包的尴尬。
身後藏煙的指尖收緊,秋月慢慢擡起眼眸。
——直到此時,她覺得自己才算第一次真正看到他。
或者說,看到真正的他。
男人也在看她,目光和傍晚在露台時如出一轍。
——打量的,探究的。
輕佻的,戲谑的。
對視片刻,秋月面無表情地撇開眼。
背後的手回到身前,她拉開包,幹脆利落說地将打火機扔到裡面,又咔地合上包扣。
梁風一側眉挑了下。
“抱歉。”他也收回手裡的煙,“之前,冒犯了。”
他鄭重其事:“跟你道歉。”
秋月眨了下眼,還是沒做聲。
不是男人的道歉不認真,她隻是覺得有點諷刺:今天讓她受到輕慢的,不止一人。
而最先道歉的,居然是他。
“沒關系。”秋月面無表情道。
她語氣很淡,清泠泠的聲音還未落地便消散在夜裡,讓人來不及分辨是真的沒關系,還是,她壓根就不在意。
梁風笑了,笑意了然,又混不正經:“是真沒關系?還是——”
他撩起眼皮睇她:“和我沒關系?”
秋月眉心動了下,無聲一哂。
“有區别嗎?”她不閃不避地看着他,反問,“重要嗎?”
梁風聳聳肩,不置可否。
“我在的話,你就不是這裡最不受歡迎的人了。”
“……”
他說話很直接。
是那種直戳人心,一針見血的直接。
多數人是不喜歡被這樣一語中的的。
比如剛才臉面大跌,暴跳如雷的梁父。
比如并不想深究今晚種種的秋月。
秋月淡淡看了梁風一眼,側過身沒有說話。
她以緘默表明态度,視線都疏離,隻擡頭看毛絨絨的合歡花,以及挂在樹梢上的月亮。
身前的男人也不再說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大約是一朵合歡落下的時間,梁風開口了。
“今晚的月亮不太亮。”
秋月偏頭,看見男人的側臉籠罩在月色之下。
梁風收回視線,戴上頭盔:“夜裡風涼,别等太久。”
說完,他最後又看了她一眼,轟響油門揚長而去。
秋月望着摩托消失的燈影,漫長地籲出口氣。
一陣晚風忽而襲來。
頭頂的枝桠搖搖晃晃,秋月摸了摸自己微涼的小臂。
她是等得太久了。
拿出手機正要給梁弈發微信說自己先走,汽車的聲音便由遠及近。
秋月擡頭,看見乘光帶翅膀的六角星車标。
後排車門從裡面打開,梁弈朝她颔首:“上車。”
秋月坐到他身邊。
車正是她下午開來的那輛,也是梁弈最近使用最頻繁的座駕之一。
确定和乘光合作以來,秋月幾乎試駕了他們的全部車型,眼下這輛,更是她深度試駕的重點。
短短四天時間,她開着它跑過城市的早晚高峰,快速路,國道,高速,盤旋山路,以及鄉間小道。
最長一天12小時的車程,也讓她在深夜,破曉,雨天,大霧各個場景下都有了用車體驗。
這款車叫好又叫賣是有緣故的:無論是性能還是駕駛感,這款車都算目前國産新能源車的天花闆了。
可沒有一輛車是完美的。
不管車的創造者在造車時有多麼完美的寄托。
秋月打開手機備忘錄,想跟梁弈談一談自己這幾天試駕的發現:“我——”
手機鈴聲打斷她話頭。
秋月看着梁弈摁下接通鍵,腦中恍惚出一個念頭:或許,這個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她可能不該和梁弈聊試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