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宋思聽都沒有什麼事。
案子這邊也沒什麼新進展,樓下東湖上的柱子昨天晚上被風吹倒,現在也沒見人去處理,估計警察那邊也沒有什麼頭緒。
更别論什麼都不知道的宋思聽。
眼下,之後到底要怎麼行動,往哪個方向去查,都要等到從林冉那裡拿到報告後再行規劃。
調查一時停住,她這兩天不需要怎麼出門,很閑。
所以宋思聽就窩在家裡,趁着這個時間,加班加點地處理千裡之外的公司的工作。
前期一切OK,現在一大難度就是招人,宋思聽和人事部的負責人談了又談,合适的薪資崗位人數就是一直磨合不下來。
這兩天宋思聽睜眼閉眼就是電話會議,或者各種各樣的報表。
至于李牧遷……
他帶了四個高三重點班,每天的課程幾乎排滿。再加上時常看晚自習開組會,每天早出晚歸的。
三餐他自己在學校食堂解決,宋思聽就在家裡點外賣,雖然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兩人的時間軌迹沒有任何交集。
再加上宋思聽早上起得也不早,他們每天也隻有晚上那一點時間可以見面。
前天晚上那個落了空的吻對兩人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各幹各的。
見面還是打着招呼,互相聊天,相處中也算相安無事。
早上李牧遷六點多就出了門去學校。
宋思聽九點多堪堪從床上爬起來。
今天是和林冉約好了要去學校幫她應付老師的日子,時間是下午放學前。
所以宋思聽不算太急,白天照常工作後,到了将近的日落的時候,她算着時間,穿好衣服出門。
人都走到單元樓下了,模模糊糊感覺忘了什麼。
沒有細究,宋思聽出了小區大門。
來之前,林冉給她發消息,告訴了她班主任的辦公室。
就在李牧遷辦公室的同棟教學樓,二層,他辦公室正上方。
遠遠看了一眼李牧遷辦公室緊鎖的門,宋思聽刻意繞了一下上樓梯。
班主任早就等在了辦公室裡。
看見宋思聽敲門進來,他還熱情地站起身後搬了個椅子放在自己辦公桌旁側。
“我聽林冉說了,您就是她姑姑吧?”
這是她和林冉早就串好的說辭,為了避免暴露,兩人提前在微信上排練了一下。
順着班主任的話點點頭,宋思聽嘴角挂着禮貌的笑,應聲道:“是,我是林冉姑姑。之前一直在外地,最近這段時間才回來,周姐忙,就托我過來了。”
班主任了然。
沒有細究,他略微停頓一下,開口:“那我也就不耽誤您的時間,直說了哈。”
“這次叫林冉家長來呢,是想聊聊關于她學習上的事。你也知道,林冉之前成績很好,985重本的好苗子,但是最近幾次的月考成績都不是很理想。”
宋思聽靜靜聽着,點點頭,示意班主任接着往下說。
“我之前和林冉聊過幾次,問過她是不是因為壓力大還是和同學鬧矛盾了之類的,或者發生了一些影響心态的事情。”
“畢竟最近她的狀态有些不大對勁,我感覺可能不是單純因為壓力太大引發的,上次請過假之後,她就突然這樣,我們做老師的想拉她回正道都沒個法子……所以,林冉她姑,我想問問,林冉在外面,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
敏銳地截取了班主任話裡的關鍵詞“上次請假”,宋思聽反問他道:“上次請假?是在十二月初嗎?二、三号左右。”
班主任一愣,點點頭。
“是這樣的老師,”宋思聽了然,但是見班主任這樣的一知半解的态度,估計也不知道那具冰屍就是林冉父親的事情。林冉既然沒說,宋思聽也自然不會給她抖落出去,但班主任這邊,該給的解釋還是要給,“最近家裡确實出了點變故……”
“生老病死這樣的事情,對林冉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打擊确實大了點,請老師給她一段時間調整,這期間我們做家長的,也會及時跟進孩子的思想工作。”
她話說得委婉,但也能讓班主任聽出些大緻意思。
生老病死,沒說是哪個,也沒說是誰,但班主任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有些怔忪地點點頭,他喃喃:“這樣啊……那林冉她?”
“暫時調節好了一點,可能也不想讓我們這些做家長的擔心,在家裡的時候也懂事。但我沒想到她到了學校後壓力會那麼大……唉。”
說着說着,宋思聽擰起眉,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
“林冉的情況,還要多謝老師您告訴我,我回去後會好好和她交流溝通一下,争取讓她早點回歸狀态。”
話都讓宋思聽說完了,班主任張張口,一時啞言。
沉默片刻,他也随着歎氣:“那就多謝林冉姑姑了,還是要多勞煩您給林冉做做思想工作,畢竟現在也快高考了……”
說到這,班主任讪讪地住了口,心裡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人家家裡都出事了,還在這聊高考……
但是内心難受歸難受,該說的也還是要說,想着,班主任接着道:“我們做老師的之後也會多多關注林冉的狀态,要是有什麼情況請我再聯系您。”
這話的意思,就是談話結束。
宋思聽會意,适時站起身來,微微向着班主任颔首:“麻煩老師了。”
嗨了一聲,班主任擺擺手。
臨送她出門前,班主任想起了什麼,對宋思聽說道:“對了,原本林冉上午找我,讓我給她晚自習批個假,這個是請假條,你直接進班帶林冉走,然後把這個給門衛就行。”
宋思聽接過請假條看了一眼後塞進包裡,點了點頭。
推開辦公室的門,班主任正躊躇着要不要給宋思聽送下樓時,蓦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那然後,在不遠處停住。
有些狐疑地側過頭看去,就見李牧遷手上拿着兩本教輔,一副剛下課的樣子。
他看着宋思聽,目光帶着點審視。
“李老師,下課了啊。”班主任随口問了聲好
李牧遷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視線停在宋思聽身上。
宋思聽迎着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與他對視着。
有些微妙的氣氛在兩人間流淌。
班主任一時間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但還是順着介紹道:“林冉姑姑,這位是林冉班裡的數學老師。”
“李老師,這是林冉姑姑。我見林冉最近狀态有些不對,叫她家長來了解一下情況。”
林冉姑姑?
聞言,李牧遷淡淡一挑眉,不置可否。
看見他的神色,宋思聽怕再在這留下去,馬上李牧遷就能把事情挑破。
在班主任看不見的角度瞪了李牧遷一眼,宋思聽轉過身來,同班主任告别:“那老師,就先這樣,我還有事要忙,就走了。”
說着,她轉過身來,看向李牧遷:“這位老師,麻煩讓個路,謝謝。”
教學樓的走廊有點狹窄,他站在路的中間,左右過去都要擦身,宋思聽看了一眼間距,對他說道。
李牧遷垂眼,目光停在她身上,良久,在她身後的班主任要忍不住發問的前一秒,他緩緩地,向旁側步。
宋思聽頭也沒回地走開了。
見她的背影從樓梯口消失,李牧遷收回視線,看向班主任,道:“之前怎麼沒聽林冉提過她還有個姑姑?”
“說是前幾年一直在外地,最近才回來,”班主任不甚在意地揮揮手答道。倏爾,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有些狐疑地看向李牧遷,“沒記錯的話,李老師好幾年前就認識林冉吧,你也不知道嗎……”
眼見他似乎要對什麼起疑,李牧遷看了一眼腕表,回道:“隻是認識她,對她的家人不熟。”
“不早了,我先下去了。”說着,他轉過身,沿着宋思聽剛才離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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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後,夜色就濃重了幾分,直到徹底遮蓋大地,隻剩天上幾點細碎星子閃着。
晚七點,正是小區人來人往的時候,下班的,散步的,出去吃飯的……樓道時不時有人經過。
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徘徊在林冉家樓下,面上,是在這附近的小路上遛彎。但是仔細觀察,他走的位置都是巧妙地避開了監控攝像頭,專往死角的位置走。
夜色重了,他頭上又戴了頂帽子遮蓋面容。因此,雖然在這附近遛彎,與許多人打了照面,但沒人記得他的臉,略一經過,便遺忘在腦後。
注意力一直放在林冉家單元樓下,看見樓道裡來往的人漸漸減少後,杠子略微壓低了帽檐,手抄着口袋,信步走進單元樓。
杠子是他的诨号,因為人長得瘦瘦高高,再加上打麻将時手臭,一直沒杠過,幾個夥伴拿這事取笑他,就有了這号,杠子。
杠子無業遊民一個,平日裡做些偷雞摸狗的活計,因為背靠着有人,所以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隻需要像狗一樣任憑使喚、給老闆擦擦屁-股,就能得些油水。
最近老闆指派他一個新活,他已經在這蹲了好幾天了,總算摸清了那母女倆的行動規律。
這個時間點,那老的在上班,那小的在學校,家裡正好沒人。
數着樓層數,杠子悠悠在四樓停下。
沒有急着有什麼動作,他先四下看了看,确定了暫時沒人經過後,伸手,在401的門上輕叩了幾下。
敲完,他便閃身,沒發出什麼聲音地連竄了幾個台階,跑到樓上的樓梯拐角。
借着視線死角擋着自己,杠子貓下身,視線死死盯着401的房門等了一會。
一秒、兩秒、三秒……就這樣安靜地過了一分鐘,不見有人來開門。
确定了房内沒人,杠子又重新折回401房間門口。彎下腰,從自己兜裡掏出一根細發卡,杠子眯着一隻眼睛,将其掰開,小心翼翼地插-進鎖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