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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有點酸澀的脖子,宋思聽拉開門出去,準備給自己倒杯水。
客廳裡沒開燈,一片暗色中,對面房間的門縫處滲出點光。
看了眼時間,一點半。
李牧遷怎麼還沒睡?
閑閑想着,宋思聽踱步到島台前,沒開燈,就着月光接了杯水。
還沒喝幾口,就聽開門聲響。
順着看去,李牧遷推開自己房門,逆着光走過來,在島台前站定,拿過來自己的杯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隔着台面,宋思聽靜靜地看着他的動作,片刻,問他:“怎麼還沒睡?”
“在批試卷,”李牧遷淡聲說着,頓了頓,反問道,“你怎麼還沒睡?”
“在忙。”
嗯了一聲,李牧遷點點頭,沒有說話。
回來後兩人便各幹各的事,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本來以為今晚又是互相沉默着渡過一夜,但沒想到他也沒睡,出來喝個水的功夫都能碰見。
李牧遷應了她一聲後便沒有再開口。隻沉默地靠在島台前,沒說話。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給他周身鍍上一層模模糊糊的煙白輪廓。
黑暗中,視覺減弱,聽覺被無限放大。
宋思聽聽見清晰的水流滾過喉間的聲音,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
将目光放在他的身影上,宋思聽的思緒一時有些飄忽。
老實說,經過昨天晚上在李牧遷屋裡扯住她手腕後,宋思聽總感覺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悄悄變化。
其實當初答應了李牧遷要住進來的時候,宋思聽想到了,或許會發生那種的情況。
要說她期待,也算不上,充其量隻是不會抗拒。
但是這幾天,李牧遷對她的态度很客氣,客氣到甚至有些冷淡。
宋思聽也漸漸松了口氣。
不發生什麼最好,沒有糾纏,到時候她走的時候,還能斷得幹幹淨淨。
原本以為一直會保持現狀,可是昨晚,李牧遷忽然拉住她,又什麼都沒說,那種狀态下,反而讓宋思聽有些猜不透。
昨晚回去之後,她仔細複盤了一下,倒是希望真的發生些什麼。
那樣的話,她就能告訴自己,一切都隻是生理本能,是情緒和氛圍堆砌的結果。
因為欲望是占有,愛是克制。
李牧遷什麼都沒做,這讓她有些擔心。
她不想發現,李牧遷對她還有感情。
因為當初是她不告而别,這麼多年,她希望他對她的感情可以在時光的累積下漸漸消磨掉。
好讓她對他的愧疚可以減輕一些。
他可以什麼都不做,可以索性就那麼和她發生點什麼,但不能是在顯露了一點情緒後又停住。
昨晚,她分明感受到了,他眼底的些許情緒。
可李牧遷偏偏沒有再繼續。
因為什麼?
宋思聽有了個大概猜測……
緩緩咽下最後一口水,宋思聽握緊了手中的水杯,調整着呼吸,叫他:“李牧遷。”
“嗯?”李牧遷聞言,輕輕應了一聲,目光看來,等着她開口。
将玻璃杯放在島台上,杯底接觸大理石台面,碰撞出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響。
宋思聽沒有回答。
看着他在夜裡模糊的輪廓,她慢慢走上前。
站在他面前,宋思聽擡手。指尖緩緩擦過他的手指,覆上他手中的玻璃杯。
沒用什麼力道,她拿過水杯,背過手,擱在自己身後的台面上。
李牧遷沉默地與她相視,暗色中,目光沒有了鏡片阻隔,靜靜落在她身上。
“什麼事?”半晌,李牧遷問。
宋思聽用行動代替回答,她伸出手,手指摩挲在他的唇角,耳側。
盯着李牧遷的雙眼,她往前半步,隔着兩層薄薄的布料,貼上他的身體。
卻在還未感受到他的體溫的一瞬間,李牧遷緩緩,後退一步。
宋思聽垂眼,笑了笑,緊跟着上前。
一進一退,直到李牧遷的後肩撞上牆面。
屋内傳來的薄薄一絲光線,和着煙白色的月光,兩人都在對方的視線裡看不真切。
看不見彼此眼中情緒,隻能通過此時此刻感受到的身體變化,來分辨其中狀态。
宋思聽微微踮起腳尖,胳膊搭上他的雙肩,将李牧遷微微拉近了自己。
兩人氣息無限交織。
緩緩,緩緩……
李牧遷别過臉。
宋思聽的吻擦過他的唇角,落在他的頸側。
接着,李牧遷伸手,握住她的肩,力道雖輕,但帶着不容抗拒意味,将她帶離了自己。
一吻落空,宋思聽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空落落的。
片刻間,愧疚、欣喜、難過……種種情緒蠶食住她。
“不早了,睡吧。”李牧遷松開手,錯步繞過她回房。
關門前,他說。
宋思聽緩了一會,斂去眼中所有情緒,轉身,目光落向他房間門縫。
已經沒有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