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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流水,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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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撇了撇嘴,又望回貢桌:“但願吧,看見他們的名字我就難受,世道如此,我覺得我過不好日子的。”

明月口中的“他們”是指面前的這一列牌位,每一個都是她的骨肉親人。

元修怕她一直傷心,隻怕是鑽不完的牛角尖,他引開話題:“……我知道有個地方風景很好,月底是你的生辰,新衣也給姐姐做好了,到時我帶你去看。”

生辰,連元明月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生辰了。

元明月生在夏日,在她出生的第二年,母親便被賜死在囚室中。她生來就是罪人。

元明月生辰這天,元修百般要求她換上新衣。這是元修買了洛陽城最好的料子做的,如夢曉色領,藕絲秋半裙,她沒有首飾,故而什麼也沒戴,一身廣袖襦裙已經襯得她飄然若仙。

侯民在時那三年,已然什麼地方都帶元明月去過了,所有盛景她都曾盡收眼底。而如今物是人非,洛陽城這般千瘡百孔,她不知道還有何方尚存良辰美景。

而她也願意和元修走一遭。

元修還挑了匹剛長成的小馬駒贈予明月,如此他們便可策馬而去。

可玉一路靠在明月的背上,她雙眼一閉,就能聞到明月衣袖上沁人的荷香。真好,她的娘子還好好的,她唯一牽挂與親人還好好的,是活生生的。

洛水碧波,陌上瓊砂,三人兩馬就這樣踏至岸邊。此處位于城郊,不似城中那樣喧鬧擾攘,也沒有城裡那般繁花似錦。伊洛河中亂石縱橫,醒如白練,一片芳草萋萋。

元修說:“此處側面有山,那裡風景更為靈秀。可山上有寺,姐姐應該不會喜歡寺廟,所以隻能帶姐姐來這裡。”

明月直接坐在了岸邊,靜靜地感受着微風:“這裡挺好的,很漂亮。”

元修也坐了下來,他看着日光下表情惬意的元明月,不禁想起來曹子建的那首名篇,百年前,那年少的大才子是不是也曾這樣在洛水畔驚鴻一瞥。可他沒有曹子建那樣卓然華茂的風流文采,寫不出若輕雲之蔽月。

“姐姐也漂亮。”元修笑了笑,滿眼裡是她。

明月想起卷耳小調,不知不覺又悠揚地哼唱起來。她剛剛發聲,才唱出“采采卷耳,不盈頃筐”,便被元修忽然打斷。

“姐姐不要唱這個。”

明月一愣,問他:“為什麼?”

元修說不出理由,隻能說:“我想聽姐姐唱别的,姐姐會不會唱别的?”

明月将下巴放在膝上,垂着眼道:“我沒讀過什麼書,不記得别的什麼唱詞,許多都是亂唱的。”

“那我為姐姐吹首曲可好?”元修挑了挑眉,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啊,那我洗耳恭聽了。”明月覺得稀罕,對他粲然一笑。

元修随手拽下一片葉放在唇邊,而明月則饒有興緻地看他。惠風和暢,水天霁色,淺淺的樂聲從元修的唇間流出,像這洛水似的,仿佛無休無盡,不息不止。

除了侯民和哥哥,好像再沒有别的人對元明月這樣好過。侯民沒有為她吹過葉,但總也拉着她的手采過許許多多的花。

明月閉上眼細細感受着這曲子,缱绻纏綿,婉轉似夢。待她再一睜眼,一曲終了,她轉頭一看,這吹葉人的臉龐又似乎變成了侯民,他眉目如畫,正靜靜地對她淺笑。

元明月知道自己又頭昏了,她甩了甩頭,面前的玉人又變回了元修。元修不是侯民,她怎能總是把他當作侯民。

“孝則吹得真好。這是什麼曲兒?”明月拍了拍手。

“《白頭吟》。”元修看着她,他說這二字的時候仿若眼含星辰,清澈閃爍。

“我知道這詩,可這是棄婦詩。”明月說。

“那别的句子都不念了,那隻是是卓文君的怨恨,與我無關,我隻念那兩句好了——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姐姐覺得怎樣?”元修淺笑一聲。

明月笑問:“孝則想娶妻了?這麼說你有心上人?”

元修彎着眉眼說:“你說有就有吧。”

元修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的傳出陣陣呼聲,驚破了此刻的靜谧與美好,令人無法忽略。

“救命啊——啊呀——救人呀——”

明月驚覺道:“孝則你聽,是不是有人喊救命?”

元修皺着眉點點頭,也嚴聲道:“的确是有。”

明月和元修都不是心冷之人,二人不再廢話,連忙起身沿着河畔去找聲音的源頭。河畔生長着稀疏的剪刀草,細沙晶瑩自洛水伸出形成白石淺灘,可玉也在身後追着,迫切地去找洛水上那個呼救的人。

不等他們跑出太遠,隻見洛水中央停着一葉小船,船上的少女伏在船邊呼救,而船下正掙紮着一個溺水的白衣少女。

“救人呐——救命呀——”

水面再也不複剛才的平靜,此刻水波激蕩,緊咬着闖入水域中的冒失鬼。

眼看那水中的女子逐漸脫力,元修二話不說,直接淌入水中,待他一步步淌到河水深處時,他這才翻身紮入水裡。

“孝則!”

明月在岸上呼喚着他,元修深谙水性,他敏捷地撈起女子,借着小舟的浮力一點點遊到了岸上。

元修濕淋淋地爬上來,一把将溺水的白衣女子扔在了河灘上。那船上的少女也上了岸,撲通就跪在了白衣女子身旁,焦急地呼喚着:“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元修有些疲累地坐在岸邊,自顧地擰着衣角。看着他像隻濕漉漉的小狗,明月便拿出随身的帕子去擦拭元修臉上的水珠。

雖然元修和明月一起住了一段時日,但兩人卻不會這樣親密,現下明月這樣主動地靠近,元修幾乎呼吸都要停止。甚至他還可以聞到明月身上淡淡的花香。

明月一點一點,逐漸地擦了他的臉、他的發、他的脖頸,動作輕得使他發癢。元修心想,這手帕她以後還會用嗎?

他一想起以後明月還會使用這方他用過的手帕,便一時心潮蕩漾,仿佛他的氣息就這樣種在了帕子上,然後接着在明月身側生根發芽。這是他們親密的證據。

他還沉浸在花香中,明月忽然毫無預兆地抽離,她擰掉帕子上的水漬,轉身問道:“你家小姐醒了嗎?若是還不醒,便讓她趴在我們的馬上走兩圈。”

溺水的人腹中有水,常常是要放在牲畜背上令其吐水的。

元修在一旁偷偷失落,那白衣女子從地上猛然驚起:“别别别,我醒啦,我醒啦……咳、咳咳……”

“姑娘醒了就好。”元明月說。

白衣女子大約十六七歲,明眸皓齒,清秀娟麗,好似全然忘了剛才自己命懸一線。她眨巴眨巴眼,先是打量了這三人一番,接着她鞠了一躬:“多謝恩人!”

白衣女子看得出來,這兩個面容姣好的男女關系定然不一般,她嘿嘿一笑,問道:“兩位是夫妻嗎?”

明月搶先否認道:“姑娘誤會了,這是我弟弟。倒是姑娘,怎麼這麼不小心,掉到水裡去了。”

侍女也在身後忙着給女子擦頭發擰衣角,女子則有些羞澀,笑吟吟地說:“诶嘿,我撈魚呢,一不小心就落水了……唉,公子好好的一身燙金織湘錦為了我都糟蹋了,看來我一定要賠公子一套新衣袍才好。”

元修心想,這女子挺是識貨,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元修還沒開口,女子明媚一笑,星眸如點漆,小臉也逐見血色:

“嘿嘿,我叫楊采蘋,兩位叫我采蘋就好啦!幾位恩公又姓甚名誰呢?”

她笑如暖陽,忽然讓元明月有些卑怯。因為她活到今日都從沒這樣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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