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無意識地喘了幾口氣，心髒在胸腔裡重重敲擊。

剛剛那些是噩夢嗎？

她一邊想着，一邊用手支着身體坐起來，順手去摸放在枕邊的衣服：“今天也可以去虛拟倉嗎？”

“塞西爾小姐的意思應該是可以的。”樞木朱雀猶豫了一會兒，“但我覺得還是盡量不要比較好。”

“為什麼？”她準備換衣服的手一頓。

樞木朱雀早就因為她換衣服的動作背過身去，自然沒有看見她那明顯失望的表情：“我總覺得塞西爾小姐是在安慰我們。應該沒有那麼一條‘特殊情況’的規定。”

這是樞木朱雀第二次提到規定了。

“規定是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遵守？”北辰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在意。

“規定……就是束縛。束縛着所有人不要亂來——如果每一個人都想着‘不遵守也沒關系’，一切都會亂套的。”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向房間另一側的竈台，走向那片缺乏陽光的陰影，就像被黑暗鎖住了一樣。

“比如呢？”北辰看着那片陰影問。

少年的身體不自覺往更陰暗的地方挪了半步。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北辰都打算放棄這個問題的時候，才回答道：“比如……如果人人都覺得自己是正确的，都不顧規則的去傷害自己認為有錯的人……一切都會亂套的。”

北辰有些似懂非懂。

她突兀地想起來昨天在貧民區遇到的那些小孩兒。是指被他們用石頭砸的事嗎？可少年說這些的時候，情緒低迷的可怕，她覺得應該是更久遠、更深刻的往事。

“你換好衣服了嗎？”樞木朱雀忽然問。

“額、稍等。”北辰這才匆匆把衣服換上。

吃完早餐，樞木朱雀照舊帶着北辰出門。本來她還以為少年會直接把她帶去克裡斯汀那裡，沒想到還是帶她來了特派。

北辰在進門前悄悄拽了拽他的手，湊到他耳邊問：“你不是覺得不符合規定嗎？”

他緊緊抿着唇，過了一會兒才答道：“沒關系，這隻是我一個人的看法而已。”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落寞，又帶着些習以為常。他好像總是提到“一個人”——聊到為什麼加入帝國軍的時候、看到那條流浪狗的時候、談到對于規則的堅守的時候……

北辰下意識想去聆聽願望——

【要是有人能……】

有人能什麼？後面又消失了。大概是他又抑制了自己的願望。

為什麼會有人總是壓抑自己的願望呢？

“早啊，樞木、北星。”塞西爾小姐沖她們打着招呼，尤其當她看到北辰的時候，顯得很是高興。她幾步小跑了過來，湊到北辰耳邊：“怎麼樣，今天還想玩兒嗎？”

北辰下意識想擡頭去看樞木朱雀，好在她忍住了。少年現在會是什麼表情呢？糾結？落寞？還是……哎……

“謝謝您，塞西爾小姐。不過能體驗一次就足夠了。”北辰笑着答道。

“诶？”塞西爾有些詫異，她從昨天少女屢敗屢戰的狀态就能看出來，她應該是很喜歡的，“是身體吃不消嗎？”

北辰搖搖頭。“我隻是覺得不大符合規定。”少女微微低着頭，露出一個腼腆而歉意的笑容，“真的很抱歉。”

塞西爾一怔，她本能地看向站在一邊的樞木朱雀。少年的雙眼不受控地睜大，嘴無意識地張開，好像有話要說。等他回過神來才很快地閉合上，抿成一條糾結的直線。

她心裡有了答案，不由得有些好笑：“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放在心上。好了，樞木，你去換衣服做準備吧，把北星交給我就好了。”

“好的。”樞木朱雀走後，塞西爾拉着北辰，帶她去老位置坐下。北辰看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順出台筆記本電腦，還有一副頭戴式耳機：“今天我可是準備齊全了哦。我提前下載了一整部《芬裡爾》電視劇，你可以慢慢聽。”

哦……芬裡爾電視劇……芬裡爾！？

塞西爾沒注意到北辰的表情，還在興緻勃勃地擺弄着電腦：“是一部很有名的小說改編的，主演也是布裡塔尼亞最大熱的明星哦。”

應該……隻是單純因為大熱……吧？

北辰雙目無神地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裡面不停變換的畫面，根本看不進去——還是得快點兒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