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論生前如何顯赫,死後便一切成空。
“聽說是被高空墜落的鏽螺釘砸穿顱骨,最終死于傷口感染引發的多重并發症。”
“活該!害死小林的那個任務就是他安排的!僅僅因為小林拒絕給他當側室……這就是報應!”
“噓!小聲點兒,别在這裡說這些,晚上找個地方喝一杯?有件事你一定感興趣。”
今年的12月遠比以往更為繁忙,漫長的前搖過後,新的局勢終于在明面上初露端倪。
咒術師們或早或晚都察覺到了咒術界的暗潮湧動,并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言——除了少數的蠢貨之外。
“這已經是我這個月參加的第22場追悼會了!平均每天一場,這些老東西是提前商量好了要在地底下開趴嗎?還是招惹了什麼不得了的詛咒,集體翻車?”
站在前來哀悼(?)的人群末尾,禅院直哉打了個哈欠,毫無危機感地向身旁的父親——禅院家現任家主禅院直毘人發着牢騷。
禅院直毘人面色鐵青,狠狠剜了禅院直哉一眼。正值壯年的他仍對獨子抱有期望,尚做不到十幾年後那樣氣定神閑地接受自家的蠢兒子。
他當即低聲呵斥:“給老夫閉嘴!他們招惹的可不是詛咒,而是——”比詛咒更可怕的怪物!高專裡出現了第二個五條悟的消息早已成為權力者間公開的秘密。
“有什麼好緊張的,不就是意外嗎?現場又沒發現另外的咒力殘穢。”禅院直哉不以為意地打斷道。
“……”
為了避免被旁人的注意,禅院直毘人用上投射咒法,不及禅院直哉反應,朝着他腦後就是重重幾巴掌,接着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恢複了原來的姿勢。
“半個月前的教訓這麼快就忘了!沒留下咒力殘穢,你就真把一切當作巧合?老夫派人傳給你的資料你到底看過沒有?那一樁樁、一件件豈能輕飄飄用巧合二字解釋!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嗎?和那家夥作對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禅院直哉捂住被打的地方先是有些懵,接着才後知後覺地聽懂了禅院直毘人的暗示,額頭有冷汗滑落,“可、可是,他怎麼做到的?從未聽說過六眼具備這種能力……”
“也許,他還有其他幫手。”禅院直毘人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某種不着痕迹咒殺他人的特殊手段,那麼沒有咒力,卻有碾壓般的實力和熟稔的殺人技巧,該不會是 ……
*
“……是我眼花了嗎?冥冥,高專裡小孩子的數量是不是又多了?”
操場上,五個穿得嚴嚴實實、臉頰紅撲撲的小女孩正笑容滿面地堆着雪人,清脆的笑聲遠比銀鈴更加悅耳。
庵歌姬清楚地記得,一個星期前,也就是她和冥冥接下任務離開高專的時候,學校裡隻有伏黑姐弟和剛收留不久的禅院姐妹。
怎麼一個星期沒回來就又增加了???
“确實多了兩個,也是雙胞胎呢。”冥冥饒有興味地打量着新來的兩個孩子,“原來如此,由低到高的完整咒術師培養體系,看來他們已經開始實踐了——從咒術幼兒園開始。”
“這是什麼冷笑話嗎?還有人記得我們是高專而不是幼兒園嗎?沒想到校長會默認他們亂來……”
同樣看過那份《從零開始的咒術師育成企劃》的庵歌姬仍然有些詫異,“這兩個孩子怎麼回事?不會是五條那個人渣又從哪個家族裡搶過來的吧?”
“咳咳,不好意思,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我帶回來的。”夏油傑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兩人回過頭,就看到丸子頭少年正提着一個塑料袋朝她們走來。
他走到她們身前,從袋子裡取出兩罐溫熱的小豆湯遞過去,“出任務辛苦了,剛從外面回來肯定很冷吧,喝點熱的能讓身體暖和一些。”
冥冥笑着率先接過,拉開拉環,開口處頓時升起袅袅熱氣。她淺淺啜飲一口,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喟歎。
庵歌姬則略有遲疑,握住易拉罐的手不自覺多用了幾分力氣,在光滑的鋁皮表面上留下深淺不一的指印,“謝謝……那兩個孩子真的不是你搶來的吧?”
“哈哈哈,當然不是,是之前做任務偶然認識的。”夏油傑爽朗地笑了幾聲,解釋道:“她們姓枷場,并非出身世家,因為媽媽生病住院,所以暫時交由我來照顧。這次真的不關悟的事。”
“哼!”庵歌姬嘴上不饒人,“你們兩個半斤八兩,我很懷疑你們能不能照顧好這些孩子。”
怎料夏油傑半點不介意,反而順勢提出請求,“最近确實有些力不從心,畢竟都是女孩子,有的地方我和悟不方便插手,靠硝子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所以,後面可以拜托你們幫忙嗎,前輩?”
冥冥果斷表示拒絕:“真遺憾,我對不懂事的小孩子沒什麼耐心呢,更不打算做沒有收益的事。”
“沒關系,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夏油傑說。
倒是庵歌姬狀似勉強地應了下來,“既然你這樣說了,那需要的時候就來找我吧……别誤會!我是為了硝子和孩子們才答應的!才不是為了幫你們!”
夏油傑前額的劉海晃了晃,表情不變,聲音裡卻有着掩不住的笑意,“無論什麼原因,都非常感謝。”
說完,他便禮貌地向她們道别,拎着袋子往孩子們的方向去了。
庵歌姬注視着他離去的背影,神色逐漸變得複雜,然後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般問道:“冥冥,你是怎麼想的?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答應加入了?”
“哦,你說那個啊。”冥冥沒有和她繞圈子,又喝了口小豆湯後,爽快答道,“我答應是因為五條承諾十年内讓我賺夠500億。”
“隻是為了錢?”
“不然呢?”
庵歌姬注視着她,執着地等待着一個真實的答案。
冥冥搖搖頭,“這就是最重要的理由,其他都無關緊要。對我來說,咒術界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隻要不影響我賺錢。”
“這樣啊。”庵歌姬眼中的光漸漸暗淡,頭也一點點低了下去。
“不過多少有些好奇呢,有點想看看,他們在未來創造出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庵歌姬猛地擡起頭看她,臉上的表情一如初見時那般,既軟弱,又堅強。
像她這樣的咒術師到處都是,死了一批,還會有下一批,沒有天賦,也沒有強大的意志力,連變強的執念都聊勝于無,興許一生都會止步于二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