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眼裡,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少年意氣,是略失分寸的玩鬧,即便暫時看起來有模有樣,過段時間缺少支持者就會自然消亡。他們也會認清現實,乖乖低頭。
有的人自願爛進泥裡,便以為所有人都同他一樣心甘情願陷入泥沼,以為沉默者即為擁護者,卻不知道有多少人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合上嘴巴,隻為等待契機到來的那一天——擺脫泥沼!沖破桎梏!拾起初心!
咒協從來不是五條悟憑最強之名實現的妄想,而是無數咒術師于看不到盡頭的絕望中苦苦渴求的改變!
伏黑惠知道這次禅院家之行絕不會順利,但他的決心始終不曾動搖。
隻要能讓那個人不用再成為執刀者,隻要能讓那個人不用再獨自一人背負起那麼沉重的責任,隻要能讓那個人多輕松哪怕片刻……他願意做得更多,更多,更多。
高專的宿舍裡,五條悟昏昏沉沉地從床上坐起來,捂住因醉酒而酸脹不已的腦袋,一邊用反轉術式治療,一邊回想早上發生的事——
黑發碧眼笑意盈盈的少年,以唇舌奉上的巧克力,以及巧克力入口後猛然爆開的辛辣味……
“惠真是長本事了!居然喂我吃酒心巧克力!”白發男人鼻子都要氣歪了,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又通過“系”确認了咒力标記的方向,旋即從床上跳下來,沖出門,直奔京都而去。
*
“轟!”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一發“蒼”下來,禅院家的主宅不出所料地隻剩半邊,咒術師們灰頭土臉從廢墟下爬出來,唯二逃過一劫的是擁有“投射咒法”的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和他的兒子禅院直哉。
染着一頭金色短發的禅院直哉難以置信地看着少年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将那對沒有天賦、除了臉一無是處的雙胞胎姐妹擋在身後,更不明白能使用禅院家的頂級祖傳術式“十種影法術”、長相和甚爾一模一樣的少年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今天先到此為止,希望你們能好好考慮我的提議,我們下次再來拜訪。”白發藍眸的少年笑容冷酷,周身的氣勢簡直能将寒風凝結成冰。
事已至此,再交涉下去已是無用,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救下那對姐妹。
“惠,帶上那兩個孩子。”他氣勢十足地吩咐道,轉身就走。
“是。”伏黑惠配合着他的作态,蹲下身,一左一右抱起兩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兒,跟在他身後往大門走去。
就在他們即将踏出門外的時候,禅院直哉突然從後面喊住他們:“為什麼!悟!我們才是一類人,不是嗎?”
白發少年頭都懶得回一下,語氣冰冷又嘲諷,“滾!誰和你是一類人啊。去找個好點兒的醫生看看吧,說不定還有機會搶救一下你被蛀空的腦子,蠢貨!”
禅院直哉神色難看得像是中了一箭,卻仍不依不饒,又轉向伏黑惠:“你是誰?既然會十種影法術,那就是我們禅院家的人!竟然敢和家族作對!你等着瞧,我饒不了你!”
伏黑惠素來不喜禅院直哉,如果說五條悟身上聚集着咒術師全部的正面品性,直率堅定,如寶石般閃閃發光,那禅院直哉身上就是咒術師所有負面沉疴的集合體,封建腐朽,如黴菌般陰暗頑固。
每次看到那張自以為是的臉,他就會想起真希前輩眼中從未停止的烈焰,想起無數個同禅院直哉一樣自命不凡的咒術師,然後在遇到他的挑釁時,順理成章地把人痛揍一頓。
可惜這次他不方便動手。
“我不是禅院家的人,過去不是,現在不是,将來也不會是。”伏黑惠淡漠地說。
“呵!被洗腦了嗎?”禅院直哉冷笑,“五條家真是好算計!一個六眼還不夠,還拐走了我們禅院家的十影!看樣子圖謀不小啊!”
“你以為他是五條家的人?”少年悟蓦地轉回身,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
伏黑惠也覺得可笑,他瞥了眼一直沉默不語、放任禅院直哉颠倒黑白的禅院直毘人,起了幾分捉弄的心思,“我不是禅院家的人,也不是五條家的人。非要說的話,我應該算是五條悟的人?”
禅院直哉自是聽不懂這其中有何區别,想要再說什麼,卻被禅院直毘人攔了下來。
沒有理會禅院直毘人的欲言又止,兩人帶着禅院真希姐妹,徑直離開了禅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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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高專的途中,少年悟接到新任務,便直接往任務地點去了。
伏黑惠帶着兩個孩子回到高專,将她們交由家入硝子照顧,剛一走出醫務室,就看到了等在走廊上的五條悟。
高大的白發男人穿着居家服,面上看不出一絲愠色,施施然沖他吹了聲口哨,問道:“惠,這裡有兩個五條悟哦~所以呢,你算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