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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知來自何處的呓語……
“我要許願。”
他比任何人都深知這個世界的不合理,弱者平白被壓榨,善人亦不曾獲得好報,有人為一個真相頭破血流,有人為一句公平瘋瘋癫癫,有人在鮮血淋漓的現實面前崩潰自棄,有人被掐着喉嚨一寸寸碾碎脊梁……但哪怕花朵注定凋謝,哪怕故事終将落幕,哪怕要剝離力量、剜去骨血、剖開心髒,哪怕要颠覆太陽東升西落的法則,他也要、他也要——
*現實時間,2月7日
咒協大廈的會議室裡,一位身着全套黑色職業裝的年輕女性站在投影前,正在向坐在下面的一衆部長彙報去年技術部的工作總結。
藍色的長發在她腦後绾成一個清爽幹練的丸子,左耳處挂着一個造型精巧的圓形聯絡器——乍一看會以為隻是飾品,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那其實是一個集攝像、語音、防禦功能于一體的簡易機器人,是她的戀人、輔助機構技術部部長、天才機械傀儡師與幸吉專門為她精心設計的傑作之一。
三輪霞第一次代表部門進行彙報,剛開始難免有些緊張,但很快就進入狀态,對數項技術指标與應用如數家珍,涉及到專業度極強的核心咒力轉化技術,便配合着聯絡器那邊傳來的聲音,将亮點和卡點一一解釋清楚,聽得網絡部和産品研發部的兩位部長連連點頭,兩眼放光。
不懂技術的輔助機構綜合服務部部長伊地知潔高聽着聽着就走了神,視線微妙地在三輪霞的左耳、上衣紐扣、袖扣、鞋扣上逐一掃過,隐在厚厚眼鏡下的眼睛閃爍了一瞬。
該說是過度保護還是控制欲強?抑或是兩者都有?再怎麼說四個也誇張了吧?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不論外表上有多乖,談起戀愛來都一個比一個離經叛道。
坐在他旁邊的項目總監七海建人,此時單手扶額,手肘拄在桌面上,大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之下,眉頭緊皺,神情嚴肅非常。
作為獨立于各部門運作體系之外的項目管理總負責人兼代理會長,他肩負着統籌全局的重任,大事小事都要管,逃不掉任何一個部門的彙報會。
三輪霞不經意間對上他的視線,頓時吓得一個激靈,戰戰兢兢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話了,險些影響了她的彙報節奏。
她不知道的是,七海建人看上去全神貫注,實則心不在焉。
嘶——他不着痕迹地用拇指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頭部的脹痛。
早知道就不該去喝酒,冥冥前輩她們三個像商量好了一樣都請假沒來,隻有他不得不強忍着不适照常上班!
想到這裡,他渾身都開始往外冒黑氣,說好隻是小酌,哪知話題莫名轉到了五條悟身上,還是最敏感的感情問題,害得他忍不住想東想西,一個沒注意就喝多了。
糟糕!他怎麼又想到五條悟了?每次想到那個人都沒什麼好事發生!
七海建人心中懊惱,努力将思緒拉回到眼前的工作上。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吉野順平喘着粗氣、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出、出事了!七海先生,五條老師他、他——”
“他又鬧了什麼幺蛾子!”七海建人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對方現在還被封印在獄門疆裡,根本無法像過去那樣給他憑添工作量。
他連忙快速囑咐了伊地知潔高幾句,随後匆匆起身,跟着吉野順平疾步而出。
趁着走廊上沒什麼人,吉野順平三言兩語将自己剛才遇到的事複述了一遍。
“你是說——出現了一個自稱來自未來的‘五條悟’?”
理智上,七海建人并不想相信會發生這種不合理的事,感情上又覺得不管多麼不合理,隻要是出現在五條悟身上都會變得合理。
“沒錯。外貌變化不大,起初我以為是五條老師的封印被解開了,但他竟然主動澄清自己不是現在的五條老師。”吉野順平也相當疑惑,“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能使用伏黑的術式,我看到他的動作像是把什麼東西塞進了伏黑的影子裡。”
談話間,他們很快來到病房門口,七海建人果斷上前拉開門,就看到‘五條悟’正靠坐在伏黑惠床邊,一手支着頭,另一隻手十分悠哉地一下下輕點着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七海建人先确認了伏黑惠的情況,黑發俊秀青年依舊無知無覺地沉睡着,沒有絲毫醒來的征兆。
他這才仔細打量起這位來自未來的‘五條悟’,白發男人身穿一件飒爽的黑色長風衣,依舊用一個黑色的眼罩遮住眼睛,臉上裸露在外的皮膚光滑細膩,沒有一絲瑕疵,一身風姿一如往昔,潇灑随性,仿佛歲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引人注意的是,他右耳上多了一個翠榴石耳釘,碧綠的色澤令七海建人覺得十分眼熟。
然而,七海建人顧不上細想這股熟悉感的源頭,在看到男人胸前戴着的挂墜的瞬間,不禁瞳孔微縮——挂墜的末端赫然是一個通體漆黑的縮小版獄門疆!
“喲,七海海~”‘五條悟’朝他咧開嘴,“我是不是應該說一句‘好久不見’?真奇怪,你看起來怎麼沒比未來年輕多少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西方人比較顯老?”
七海建人沒有理會他的調侃,整個人像是浸泡在謎團裡,眉頭微蹙,推了推眼鏡,沉聲道:“說過多少遍了,别學悠仁那樣叫我。恕我直言,我們之間的關系可沒有好到可以這樣稱呼的程度。還有,你真的是五條悟?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