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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那雙翠綠眼瞳裡的“公主”标記依舊泛着幽幽藍光,每次去掉遮擋細看,五條悟都會心頭一悸,好像有什麼人正透過标記同他對視,将一種冰冷到想要毀滅一切的絕望感與孤寂感傳遞過來,時時刻刻提醒着他,警告着他——
保護好他!
别留下他一個人!
不要像我一樣!
不要像我一樣!
不要像我一樣!
……
“悟?”
五條悟瞬間從思緒裡脫離出來,唇角的弧度絲毫未變,“怎麼啦?”
伏黑惠:“……是你在發呆。”
“沒有哦,我是在想——”五條悟随手捏了捏伏黑惠的臉,不走心地轉移話題,“——惠還記得這裡嗎?”
少來!你剛剛那個眼神怎麼看也不像是在想這種事。
伏黑惠投以質疑的目光,和五條悟僵持片刻,終究還是轉頭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很好,看不到任何标志性建築,也沒有地名一類的指示牌。
他遠眺熾熱陽光下的海平線,此刻正值盛夏午時,暑氣蒸騰之間,本應清澈明快的海天相接處,在氤氲的水汽作用下扭曲變形,天與海的界限朦胧成一片。
與此同時,耳邊“滋兒哇”的蟬鳴聲不絕于耳,聲嘶力竭,又喧嚣非常,這場景就如同他們曾在夏日裡見過的諸多大海一般,毫無特别之處。
眼見觀察無果,伏黑惠隻得另尋他法,在心裡默默估測——如果依據瞬移的速度和時長來推算,這裡距離東京應該不遠,大概30公裡,再結合方位、不對外開放等因素,這裡極可能是……
“停停停!”五條悟出聲打斷,“惠該不是在計算地理位置吧?又不是什麼電視上的闖關遊戲,這樣未免太沒情趣了!我想問的可不是具體地點,而是我們之間的重要回憶哦~”
被看穿的伏黑惠視線遊移了一瞬,嘴上卻逞強,“我沒有。我當然記得。”
五條悟也沒戳穿,笑眯眯道:“那你說說看。”
“我先确認一下,應該不是平安時代的事吧?”伏黑惠态度謹慎。
“絕對不是。”五條悟擺手。
伏黑惠遲疑:“……是你大半夜拽我去見識能制造暴風雨的咒靈的那次?”
“怎麼可能!那種平平無奇的回憶不是到處都有嘛~”五條悟繼續擺手。
說得也是,他被五條悟半夜從睡夢中吵醒,接受他所謂的“課外輔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是你帶我來海邊等日出,可太陽還沒升起來你就有事先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因為突然下雨被澆成落湯雞的那次?”伏黑惠回憶着回憶着,胸口漸漸蓄起一股怒氣。
五條悟對他不善的語氣渾然不覺,伸手又要去捏他的臉,“哈哈哈哈,還發生過這種事?……啊,我好像有印象了。笨蛋惠,怎麼不找個地方躲雨?”
這家夥!盡管知道他說話做事一向不管别人的心情,但不爽就是不爽!
伏黑惠擋開五條悟的手,臉色有些臭,“那是沙灘,我能躲到哪兒?再說要是躲得遠了,你回來的時候找不到我怎麼辦?”
被擋開的五條悟不肯罷休,兩隻手輪番上陣,在空中劃出無數殘影,終于突破防線,将他臉上溫熱柔軟的皮膚捏入指腹,反複搓揉。
“好懷念~你那時才小學五年級,還是個我說什麼都會無條件相信的乖崽呢~記得你每次發現自己被騙時,臉上的表情都會瞬間凝固,像被雷劈中似的,超搞笑的!可惜,後來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上當了。”五條悟略帶惋惜地說。
誰家大人會像他那麼無聊!有次為了吃口點心,居然聲稱自己得了絕症!簡直拿小時候的他當傻子耍!
伏黑惠白了他一眼,捉住他在自己臉上肆意妄為的手,“悟,别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吧。”
五條悟沖他俏皮地眨眨眼,提醒道:“這裡是開始的地方。”
“什麼開始?”伏黑惠不明所以。
白發男人親親黑發少年的側臉,拉着他一同瞬移到高空之上,而後悠悠然擡起手,朝上方施展術式。
“術式順轉——蒼——”
“術式反轉——赫——”
“虛式——茈——”
一連三發下來,炫目的藍白與紅黑光芒交映在一處,最後由近似電光的亮紫色徹底滌蕩幹淨,白晝都被照亮了幾分,空氣也變得清新凜冽起來。
漂亮,實在是太漂亮了。
無論第幾次見到,伏黑惠都會忍不住為之驚豔,更何況越往後他越鮮少有機會目睹他出手。
這些年裡,伏黑惠接觸過各種各樣的術式,有像七海先生的十劃咒法一樣簡單粗暴的,也有像釘崎的刍靈咒法一樣詭谲多變的,他自身的術式同樣被視為超規格,在一衆式神使中獨樹一幟。
但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和他們的都不同,兼具力量與技巧,通過原子級的操作準确地呈現力量的本質,越是直接就越是複雜,越是恢宏就越是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