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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中不能動用咒力,【虎杖香織】雖是施術者,但也不能例外。
于是她像個普通女人一樣,沒能第一時間避開,更沒想到那個她以為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孩子竟然會孤注一擲,像隻小獸似的,沒頭沒腦地咬住她不放——
感受着手腕處傳來的劇痛,她皺起眉頭——還是一隻尖牙利齒的小獸。
條件反射地用力拉扯幾下,想把他拽開卻無果,女人微微垂着頭,神色冷漠地盯着他,眼底泛着寒光,餘光裡瞥到伏黑惠試圖沖進來的動作,便擡起眼皮,冷冷警告道:“我不會對他做什麼,但你要是敢踏進結界,那就說不準了。”
說罷也不去看他的反應,左手發狠,掐住男孩的下颌強迫他張嘴放開自己,右手解放出來後,往他後頸某個位置猛地一捏——
——男孩悄無聲息地軟倒下去。
在他徹底倒在地上之前,女人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将他小小的身體提了起來,側着放到自己腿上,放好後也沒有松手,就那樣扯着頭發,粗暴得像是對待人偶一樣,把他的臉轉向外側,方便伏黑惠将那張小臉上的痛苦之色盡收眼底。
小孩仍然很瘦,補充營養不在于一時,這一個多星期來的精心照料,頂多讓他的氣色變好不少,離達到長肉的目标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他在昏迷中也并不安穩,身體因疼痛微微顫抖,不僅是脖子,臉頰上也多了女人新鮮的指痕。她顯然下手極重,鮮紅的印記很快便開始發暗發紫,搭配上他唇角流出的屬于女人的鮮血,竟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甚至能勾起人的淩虐欲——
【虎杖香織】就是如此,她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心情又好了起來,用塗着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他臉上随意打着轉,選到合适的位置就揪起一塊軟肉,緩緩在小孩白皙的皮膚上增添更多紅痕。
她一邊用實際行動在伏黑惠爆發的邊緣反複試探,一邊還不忘火上澆油。
“怎麼就是不願意乖乖聽話呢?我本來沒想對他做什麼呀?隻是讓他稍微幫我個忙……”
“有教養的孩子應該什麼都不問,懂得服從大人的安排就足夠了。被陌生人抓走也不應該想着逃跑,而是好好反思為什麼那麼多孩子中偏偏選中他一個——這才是好孩子該有的反應。”
“大人們都最喜歡好孩子了。”她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聲音黏膩如陰暗角落裡爬行的某種節肢動物,在看不見的地方密密麻麻纏繞扭曲成一團,令人本能地感到厭惡。
“可他呢?先是叫式神攻擊我,現在又把我咬傷……不行喔,小孩子怎麼能違抗大人的命令?你們沒教過他嗎?還是說——”
“——他天生就是個壞孩子?”慢慢加大手指的力道,她還覺得不過瘾,又把指腹換成了指尖。
“别小瞧壞孩子,他今天敢咬人,明天就敢殺人……所以趁着年紀小,更應該多加管教——壞孩子活該受到懲罰不是嗎?”
說着用血紅的指甲翻開小孩的眼皮,尖銳的末端躍躍欲試地探向他的眼球……
“你有本事沖我來,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關心則亂,伏黑惠忍無可忍地朝她大吼,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她對小惠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哎呀,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她避重就輕道,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往外一掃,随之收回了懸在他眼球上的那隻手。
【虎杖香織】意有所指:“遇上這種倔強的孩子還真讓人頭痛啊,不夠乖巧不說,也不會讨好人……簡直冥頑不靈到了惹人生厭的地步!怪不得沒人喜歡!”
“誰說的?我就喜歡極了!”
倉庫外面,一個清亮的聲音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反駁了她的話。
伏黑惠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那個人到了,心下稍定,理智回籠後,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從被女人帶偏的節奏裡脫離了出來。
“那孩子沒有做錯任何事,更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的眼神愈發堅定,“沒有人會把一個恬不知恥的誘拐犯說的話當真。”
“說得沒錯哦~”五條悟十分認同,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伏黑惠身側,停在結界外涼涼對【虎杖香織】道,“在我家孩子面前鬼話連篇——我看你是活膩了!”
“寄生蟲就應該遵守寄生蟲的生存法則,把自己藏得嚴實一些——否則——”
那雙蒼藍的眼睛不耐煩地眨了眨,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被發現了可是會死的哦~”
“你說我是寄生蟲?”女人對這個形容顯然并不滿意。
“我不得不批評你了,寄生蟲同學,”五條悟揚起臉,用鼻孔看她,“比最爛的爛橘子還要爛上一萬倍,習慣了高高在上地俯視他人,對别人的生活指手畫腳,輪到自己頭上,卻沒有清晰的認知嗎?”
“躲在别人的身體裡,依附他人為生,陰險又貪婪地将不屬于自己的人生占為己有,不是寄生蟲是什麼?”
【虎杖香織】用手指輕點下巴,“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不算寄生,畢竟身體的原主人已經死了嘛,我頂多是廢物回收利用。”
她笑得意味深長,“激将法對我沒用呢。這個回答算是附贈的,你可以視為我的…誠意?”
“誠意?”五條悟嗤笑,視線落在她還抓着小孩頭發的手上,眼神愈發危險,“早在你對小小惠動手的時候,就已經得罪我們了,别想能一句話輕飄飄帶過!”
“你是不是搞錯了?”【虎杖香織】有些無語,“明明是你先動的手吧!”
“就算我是一個很寬容的人,也不能允許别人在我身上留下标記——更何況我其實還蠻記仇的,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像變态跟蹤狂嗎?”
果然是因為這個!伏黑惠朝五條悟斜睨一眼,眼裡滿是譴責。
五條悟裝作沒看見,将矛頭對準【虎杖香織】,“你少惡心人!上次在咖啡店,你對我用領域的賬還沒算!”
“說到算賬——”女人終于不再抓着男孩的頭發,從口袋裡取出一張賬單,心平氣和地說:“你一口氣點了十份甜點和飲料,最後逼我替你付了4932……你打算什麼時候還錢?”
萬萬沒想到五條悟也會有被催債的一天!
雖然厚着臉皮蹭吃蹭喝的不是自己,伏黑惠卻也生出了理虧的錯覺,可一想到她對小惠做出的事,那一丁點兒的愧疚便瞬間消散得一幹二淨。
五條悟更是完全不為所動,“你好像很習慣使用心理戰。”
“先讓對方在心理上落入下風,再不斷種下暗示,成功動搖了對方的意志後,乘人不備一舉擊破,從身體和精神兩個層面徹底擊潰一個人。”
他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雖然我也是喜歡玩弄獵物的類型,但同樣的手段放在自己身上——實在讓人超級不爽啊!”
“那還真是抱歉了。”【虎杖香織】毫無誠意地說,“要是這種手段也能對你起作用,事情會變得簡單很多。”
她關注的重點始終是六眼,十影式神使還是個孩子呢,據她這幾天觀察,他的術式開發程度不高,不足為懼。
“題外話就說到這裡,既然主角到齊了,那讓我們言歸正傳吧。今天請你們來是為了——”
“居然好意思說‘請’?論邀請人的方式,她是我見過的最LOW的反派!”五條悟毫不避諱地對伏黑惠說。
【虎杖香織】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和五條悟幾次接觸下來,她已經對他的行事風格很熟悉了,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當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