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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條悟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開始,使用“夏油傑”這具身體的就不再是16歲的夏油傑本人,享年27歲、又做過6年幽靈的【夏油傑】在乖乖縮在身軀角落的一個星期後,第一次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身體還我?)
【抱歉,我會盡快的。】
(你應該在我身體裡呆了很久了,為什麼偏偏選擇今天……是因為小理子的事?)
【……是……吧?】
真相是,比起保護天内理子,【夏油傑】想的更多的還是怎麼報複那群會為星漿體死去而高興的猴子們。
(失禮了,但有一個問題我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答案——你是不是……我在未來是不是已經死了?)
【……是……】
(是不是就死在今天?我也被伏黑甚爾殺死了?雖然未來的悟沒有提到,可他的态度一直很奇怪,甚至一句話都沒有主動和我說……這可不是對待朋友的态度,感覺像是生疏了。是不是就是因為我已經死了?這就對了,不知道對死了十年的朋友說什麼,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倒是對自己已經死了的事接受良好。】
(可能是因為我現在還活着?就算知道自己會死,也實在生不出什麼實感啊。)
【……】
(那個粉頭發的是誰?其他人好像看不見……是你認識的人?)
【他也是悟的學生。我們之前一起做過一段時間誰也看不見的幽靈。】
(他也這麼年輕就死了?發生了什麼?悟他……)
【大概沒有死……怎麼形容呢?不知怎的就是有這種感覺……像是時之器的位置,現在也或多或少能感覺到了。】
繼能翻看裡面儲存的“記憶”之後,【夏油傑】覺得自己和時之器之間的聯系正在變得越來越緊密……
(有點兒像小說裡描寫的器靈?)
【不知道……我以前從沒見過時之器。】
雖然他後來成為了教主,但由于采取的是非常規手段,當時盤星教的許多傳承都沒有保存下來,大部分資料被他一并舍棄,時之器的存在也被他當成了一個噱頭。
……
……
(你想支開伏黑君?為什麼?)
這一次,【夏油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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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指揮不知井底抱住錄像機——不知井底是由鵺和蝦蟇合體而成的式神,體型小,同時可以飛行,在重新調伏後,還增加了隐匿能力。
長着白色翅膀的迷你青蛙在大廳上空盤旋幾圈,清楚地錄下懸吊在十字架上、高舉着雙手的屍體被推到主席台上的整個過程,随後在教衆的空隙間穿行,拍攝下每一個人的反應,尤其是臉上的表情……
“是悟教你的?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夏油傑】的氣息有些不穩。
“是為了讓他們後悔。”伏黑惠拿回錄像機,仔細檢查了一遍錄制的内容,“受害者痛不欲生,加害者卻得意忘形,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你要把錄下的這些交給警察?”【夏油傑】冷笑,“沒用的,人又不是他們殺的,頂多被不痛不癢地拘留幾天。”
“原因呢?”伏黑惠平靜地看着他。
“什麼原因?”【夏油傑】不解。
“被拘留的原因。”伏黑惠說。
“您考慮過嗎?等拘留結束,回去後,他們怎麼向鄰居朋友、向領導同事、向家裡人解釋?”
【夏油傑】:“……”
“因為參加了邪教活動,因為對一名無辜少女的死亡感到開心,所以被拘留隻是一個意外,是警察小題大做了——他們能這麼說嗎?”伏黑惠無波無瀾地陳述着事實,眼底的暗流卻證明他并非表現出的那樣平靜。
“您真的不懂嗎?對普通人來說,被身邊的人當作壞人,就已經是天大的麻煩了。”
“我當然清楚。”【夏油傑】苦笑着低下頭,半真半假道,“他們隻是一群普通人,連劊子手都算不上,充其量隻是觀衆,那次之後,盤星教就被官方除名了。我隻是、隻是一直沒辦法原諒他們。”
想要折磨他們,想要殺死他們,想要補上當年他就應該做的事,在他們身上盡情宣洩那往後十餘年都未能消散的憤懑之情。
可這具身體不是他的,他不能憑着自己的喜好去幹涉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人生。
“他們憑什麼得到原諒?”
【夏油傑】猛地擡起頭,驚訝地看着對面擰起眉頭的少年。
“更何況,您願不願意原諒根本無所謂。您也不能代替受害者原諒他們。”
“唯一有資格原諒他們的人已經死了。所以從此以後,他們必須背負這份無法被原諒的罪孽活下去。”
記憶裡,悟的行事作風一向尖銳,所以與之相較,伏黑惠的處事風格就感覺平和許多。
但果然,有着那樣一頭海膽似的發型,作為他的學生、作為他喜歡的人,怎麼可能會毫無棱角?
【夏油傑】問:“接下來要做什麼?”
伏黑惠默默從影子裡拿出一個充電款無線便攜式投影儀。
“……你的影子裡怎麼會有投影儀?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有這麼先進的型号,是原來世界的?”
伏黑惠閉了閉眼,“因為五條老師想要随時随地都能看電影。”
“……這樣啊……”所以他其實是把你的術式當成随身空間在用嗎?你的影子裡不會還有燒烤架之類的東西吧!
伏黑惠将錄像機裡的内存卡插進投影儀,調試一番之後,把投影儀交給不知井底,将畫面投在主席台後面的白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