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我就是傳說中無所不能、非常偉大的、專屬于X的神明——簡稱X神~正在絕贊地進行‘追殺垃圾和腦花的宇宙級無敵大行動’中~”
“嗚哇——感覺有很多槽點,但實在懶得想從哪裡吐槽……等等,神明?惠眼睛裡的标記是你搞的鬼?”
*觀影——他們的結局
五條悟趕到的時候,整個曲樂城已經沒有活人了。
街角,往日經常塞給他甜食的婆婆屍身不全地倒在一片血泊中。
灰原傑的屍體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城主府門口,幾隻面目扭曲的低階咒靈正啃噬着他的殘骸。
五條悟一腳将咒靈踢到灰飛煙滅,麻木看着敞開的大門裡灰原梅跪趴在地的屍體。
她背後紮滿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好像是一隻刺猬絕望地蜷起,企圖用身體護住懷裡的女兒,卻隻是徒勞——
力道極大的弓箭穿透了她的軀體,釘在那顆尚且年幼的心髒上,殘忍奪走了她女兒的生命。
負責收尾的咒術師還沒踏進門,就對上了一雙像是會将人囫囵吞下的幽藍眼眸,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不等五條悟逼問,就将事情抖落個一幹二淨。
原來是天元大人的術式需要一萬人獻祭,而藤原妃向天皇推薦了曲樂城,說這裡的人身心最純潔,獻祭給神會更讓神歡喜。
所有理智在那一刻全部崩潰,他找到禅院惠,問他,“我要殺了天皇,殺了貴族,殺了咒術師家族裡那群爛橘子,惠,你要阻止我嗎?”
一頭霧水的禅院惠還來不及反應,五條悟便像是已經明白了他的答案,無波無瀾地轉身離去,雪白的長發在他身後蕩起一個決絕的弧度。
“我們俱是宿命的棋子,無人可從棋盤上脫身。”
禅院惠品着他留下的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後知後覺地追了上去,卻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迹。
沒過兩個時辰,天皇傳令召見他,要求他和五條悟在三天後禦前比武,并在比武中殺死五條悟。
“為什麼?”他感到可笑。
右大臣義正言辭地宣告五條悟的罪行,“五條悟今日闖入皇宮,竟欲行刺陛下!幸好陛下受天神庇佑,被殺的隻是一個替身,但如此殘暴行徑,他罪該萬死!”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不是有人觸及了他的底線,他絕不會主動殺人!”
“禅院卿這是何意?難道有理由,咒術師就能随意殺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直視主座上的天皇,說出的話铿锵有力,“如果陛下和各位大人問心無愧,又何必遮遮掩掩?”
“禅院卿以為自己在對誰說話?不要忘記你的身份!”左大臣大聲呵斥他。
“我們承認,你們才是受人尊敬的咒術師,否則,就隻是人人唾棄的詛咒師!”
他隻覺得荒唐,知道從他們口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便起身拂袖而去。
在他一隻腳邁過門檻、踏出大殿的時候,一直不曾說話的天皇陰沉地開了口,“禅院惠,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知道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
身材颀長的黑發男人脊背筆直,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大步朝外走去,腳步未曾有絲毫停頓。
身後,左大臣以眼神詢問天皇。
擁有最高權力的蒼老男人眼裡殺機畢露,冷酷地做了個手勢。
說是禦前比武,可那根本算不上一場正式的戰鬥。
滂沱的大雨中,兩個人發洩似的大肆破壞着目之所及的一切,隻是沒過幾招,禅院惠便捂嘴倒了下去,猩紅的鮮血從他指縫間漏出來,同雨水混在一起,在地面彙成了一個個淡紅的水窪。
櫻色禮服的女人以袖掩去唇角的笑容,看了眼因奇怪五條悟為何沒有倒下而有些不安的天皇後,徑自先行離場。
“是呪毒,看來、有人在衣服上動了手腳。太好了,悟,你有無下限,這種毒隻要不直接接觸皮膚、就是無害的。”
血管寸寸碎裂,大片大片紫紅色的紋路從禅院惠慘白的皮膚下顯露出來,如舒展攀爬的藤蔓。
瑰麗旖旎的花紋在他臉上綻放,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讓人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你不是要殺我嗎?怎麼還擔心我中毒?” 五條悟扶住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你沒、沒看我的信?”禅院惠大口大口吐出鮮血,來自五髒六腑、四肢百骸的劇痛讓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信?什麼信?”
“沒、沒關系,已經不重要了。”
“惠!别說了,快把圓鹿叫出來治療自己!”
“沒用的。”他又吐出一口血,汩汩流下的暗紅色液體浸潤了衣衫前襟。
雨已經停了,可灰暗的天色仍不肯退去,醞釀着下一場暴雨。
“感覺自己活得好失敗啊,到最後,想要改變咒術師命運的理想沒有實現,想要和悟一起離開的願望、也沒辦法實現了。”
“别這樣說,别這樣說,惠。” 五條悟設想過很多他們的結局,但沒有一種是像現在這樣——
惠要死了,他怎麼會死呢?他怎麼能死呢?
“我帶你去找解藥。”他将禅院惠打橫抱進懷裡,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胸前。
“那些人、你想殺就殺吧。他們也許無辜,可無端被獻祭的一萬條性命要更加無辜。隻是就算殺了他們,也什麼都無法挽回。” 他還掙紮着想說什麼,卻劇烈嗆咳起來,血色的泡沫從口鼻中不斷湧出,神色痛苦。
“别說話了!我帶你去找醫師!”
“悟。”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沾血的手用力抓住了五條悟的手。
“帶我走吧。不要把我留給他們,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人了。”
“好,我知道了。你堅持住,惠。”他語氣裡帶了哀求,“像以前那樣,就當是為了我,再堅持一下吧。”
“抱歉,”禅院惠布滿紫癜的臉上帶了苦笑,“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
話音未落,五條悟便覺得臂間一重,禅院惠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像是睡着了一樣,嘴角還帶着最後一絲充滿遺憾的弧度。
高大的白發男人幫他理了理淩亂的額發,輕輕在上面落下一吻,“惠是太累了嗎?那就睡吧——晚~安~”
他抱着他一步步從結界裡走出,走到驚慌失措的人群面前。
他歪着頭,臉上還帶着一貫的笑意,可如天空如深海的冰藍眼眸裡一片死寂、再無半分人氣,隻是站在那裡便同神祇般凜然不可侵犯。
“你們的盤算都落空了呢。他甚至不舍得傷我分毫。”說着,他得意地揚起頭,騰出一隻手做出“茈”的手勢,擋在貴族身前的一衆咒術師頓時如臨大敵,屏住呼吸。
他放下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再擡起。
屏息。
再放下。
呼氣。
擡起。
屏息。
放下。
呼氣。
……
幾番折騰下來,白發男人笑得樂不可支。
有人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卻不敢發出一言。
他在那些人臉上一一掃過,像是在确認每一個人此時滑稽的嘴臉。
猝不及防間,他向上發出一記“蒼”,擊斷了建築物的幾處承重位置。
木制的樓閣立刻不堪重負,吱吱呀呀地叫喚起來,斷裂的木頭裹挾着砂土紛紛落下,整棟建築開始傾倒。
咒術師們連忙去救手無縛雞之力的天皇和貴族,帶着他們躲避墜落物,無人再理會他的去向。
五條正人在慌不擇路中,被五條悟攔下了,他懷裡還抱着那個人的屍體,朝他張開手,笃定道,“是你拿了我的信吧。還給我。”
他不敢對上他的視線,驚恐地從懷裡掏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
五條悟眼睛一亮,劈手奪過後,掉頭就走。
“你,你不殺我?”
五條悟沒有回頭,“已經沒有意義了。即使殺死你們,你們也不會為自己做下的事忏悔。倒不如讓你們時刻活在會被我殺死的恐懼中……”
坐在海邊的峭壁上,五條悟将禅院惠抱坐在自己身前,展開信讀了起來。
一目十行地看過信,他以手扶額,大滴大滴的淚水滑過臉頰,從下巴處不斷滴落。
“禅院惠——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我愛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讨厭你?”
“和美還活着。梅真的很有天分,還記得嗎?她的術式是複制,在危急時刻她居然成功複制出了完整的人體,救下了和美。”
“啊,是我的錯。沒有仔細檢查府邸裡面就匆匆趕回來報複,害得和美落到他們手裡,我隻能答應參加禦前比武。”
“不用擔心。我把她安頓在一個很安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在那裡她會好好長大……對了,可能是因為受了刺激,她失憶了,不過這樣也好,什麼都不記得也許會比較幸福。”
“你終于答應和我私奔了——‘私奔’這個詞猶豫了很久才動筆吧,墨汁都洇到後面了,笨蛋!真是你的風格啊,到頭來,也不肯直接承認一句愛我。”
“算了,我跟你計較什麼呢,惠。”
他停下不間歇運轉着的反轉術式,放任同樣的紫色紋路蔓延上他的臉,放任毒素一點點吞噬掉他的生機。
他站起身,用盡最後的力氣帶着惠瞬移到深海裡。
“咚——”
他擁抱着他,在海底的溝壑裡下落,下落,無止境下落。
最後他擡起頭,透過狹長的裂縫看着上方美麗的景色,舉起手轟碎兩側的石壁。
惠,就讓我們一同沉眠于百丈深的深海之下,這裡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惠,你知道嗎?愛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所以我不會詛咒你。
但我會看着你,一直看着你,永遠看着你,隻看着你一個人。無論世界毀滅,無論生死輪回,即便是到時間的盡頭,也不會改變。
*觀影——信
悟親啟:
那日你突然說要殺死天皇、殺死所有貴族、殺死那些爛柯陳腐的咒術師時,我隻覺得荒謬,我以為又有誰惹到了你,我以為你是在開玩笑說氣話,我以為我還有機會勸下你……
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去他的我以為!
我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傻瓜,猶豫來猶豫去,最後傷害到的總是你——總是這個世界上我最珍惜、最在意的人。
方才從明日香口中獲悉了“天帳計劃”,可笑我身為禅院家家主,卻是最後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灰原夫婦一家三口慘死,堂堂曲樂城毀于一旦,城中一萬零六百三十六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一生還。
我深知自己此時的痛苦不及你半分,卻仍如烈火焚身,心如刀絞——同他們關系最親近的你,此刻又是何種心情呢?
你曾經數次說過要帶我去見一見曲樂城的奇迹,而我卻數次因各種理由拒絕你。
我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可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此處有淚水幹涸的痕迹)
那麼多咒術師分明知曉卻默認了這樁暴行,令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始至終,我努力保護着的究竟是一群什麼人呢?
翻開任務記錄,年輕咒術師的死亡率并沒有下降,才恍然醒悟,他們是幸存者,更是一群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平庸之輩。
那些習慣不懼風雨、勇往直前的人或是化作一個個刻在墓碑上冰冷的名字,或是成為死亡人數裡微不足道的數字。
你那麼聰明,一定早就看透我天真的理想注定成空。
七年前,你勸我和你一起離開,我沒聽。
五年前,你勸我不要對他們有求必應,我沒聽。
一年前,你勸我不要為了他人忽視自己的感受,我沒聽。
兩天前,你問我要不要和你一起殺光他們,我還是沒聽。
我一味固執己見,以為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改變咒術師“殒命之時,皆為孤身”的命運。
可改變談何容易?
回首成為家主的這十年,終究一事無成,我永遠叫不醒那些甘願裝睡的人。
滿腔熱血已在日複一日的失望中冷卻結冰,請不要笑話我——我是因為你才能堅持到今天。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隻會選擇你。
請不要抛下我!
請不要讓我一個人!
我想永遠站在你身邊!
我的想法有傳達到嗎?
你是否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我說過我讨厭宿命。
但如果我的宿命是永生永世都會和你相遇,那麼我願意相信這宿命。
你是不是已經開始讨厭這樣的我了?所以才會答應禦前比武?
如果的确是這樣,那我也隻能厚着臉皮請求你再念一次舊情——看在七年前那七日的面子上,原諒我吧。
這一次換我來問:“悟,你願意和我私奔嗎?”
如果你的答案依舊肯定,那今晚來見我吧,我會在城門口等到最後一刻。
翹首敬祈
XX年XX月XX日
禅院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