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也——”兩個孩子十分驚訝。
她搖了搖頭,“不,我不是咒術師,隻是活過這麼多年的人生閱曆罷了。不過,可不要小看我哦,雖然現在神道勢微,但作為當年數一數二靈力強大的巫女,我還是保留了一些靈力的。”
随後她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警告說:“一定不要告訴村裡的其他人,這個村子的人都很讨厭咒術師。”
“為什麼?”白發孩子問得十分直接,“我看得出來,這裡的人不僅僅隻讨厭咒術師,也很讨厭有外人闖入吧。”
茯苓詫異于他的敏銳,又看到黑發男孩沉穩的表情,明白不應該把他們當成普通的孩子對待,于是她略一沉吟,從頭開始解釋道,“這件事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三十年前,我們生活在各自的小村落裡,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雖然艱辛,但日子勉強還算過得下去,但是有一天,咒術師們來了——
他們來村子裡落腳,口口聲聲說要祓除‘詛咒之王兩面宿傩’!”
“這……”兩個孩子面面相觑,黑發孩子有些猶豫,“……應該是件好事?”
“那可不一定。”白發孩子皺眉道,“難道他們把戰場選在了村子裡?”
茯苓苦笑一聲,“倒是沒在村子裡打起來,可也差不多了。咒術師與詛咒的威能堪比天災,分不清具體是哪一方幹的,總之是——
山地塌陷,河流改道,上千畝良田盡數毀于一旦,快要成熟的糧食同爛泥一起混入地裡,撿都撿不起來。
禍不單行,山上的獸群受了驚,逃下山在村子裡橫沖直撞,傷到了不少人,還破壞了不少房屋,讓大家的情況雪上加霜。”
“如果村裡的人沒事,應該還有挽救的機會。”白發孩子冷靜地說。
聽到這話,黑發孩子心頭猛地一跳,難道……
“你真的很聰明。”
茯苓低頭感歎了一句,重新擡起頭時臉色變得慘白,“那場大戰持續了很久……對于咒術師來說,還有什麼比獻祭普通人的性命更容易恢複狀态、提升實力呢?
詛咒也不遑多讓,趕在咒術師獻祭前,肆無忌憚地吃人殺人。”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冷笑一聲,“普通人的性命比草賤,在他們看來,那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好用的工具。”
“……咒術師理應保護普通人。”黑發孩子咬牙道。
“也許他們曾經保護過很多人,但危機面前,顯然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茯苓木然說。
“那時候人人自危,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好容易等到戰局有了結果,那卻并不是結束……領主派來的武士傳話說,今年的賦稅一切照常。
可是剛經過那樣一場災難,别說交稅了,我們自己怎麼活下去都成了難題。
思來想去,最終大家幹脆聯合附近其他幾個村子剩下的人,一起躲到了這座山裡。”
“原來如此,你們躲在這裡自給自足,總好過因為交不上賦稅被打殺發賣。”白發孩子理解了來龍去脈,給一旁對俗事知之甚少的黑發孩子解釋,“這樣隻要外界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就不會有人來收稅。如果不用交稅,普通人在吃穿用度之外,估計能富餘不少。”
“你說的沒錯。所以這三十年來,我們一直小心翼翼地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禁止村人外出,也暗暗設了屏障防止外來者發現。
說實話,你們能找到這裡可真把我吓了一跳,不過既然是咒術師,那就沒辦法了。”
禅院惠想起一路上拜托玉犬翻過的、大大小小的亂石堆與荊棘叢,不禁有些汗顔——那确實不是普通人能走的路。
“我還有一個問題……”白發男孩有些猶疑不定,不知道該不該問。
“沒關系,能回答的我都會回答。”茯苓鼓勵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終是對真相的好奇占了上風,“三十年前……你在做什麼?”
“……”茯苓明顯一愣,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沉默片刻後,她歎了口氣,“我守在結界裡,保護孩子們還有一小部分成年人。”
“等等——”禅院惠有些混亂,“你既然能用結界,怎麼不能保護所有人?”
“惠!”五條悟大聲制止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位一直笑眯眯的年邁巫女倏地落下淚來,她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如果!如果不舍棄一部分人!那些咒術師和詛咒抓不到活人,要是攻擊結界怎麼辦?
我的力量大部分就是損耗在那時候了……為了維持結界,為了不被他們發現異常,我用了全身四分之一的血液強化了結界的效果……”
那就是她的極限了,她何嘗不想保護更多人?但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她打不過咒術師,也打不過詛咒,正面對上無非是白白送命!
“對不起……”禅院惠讷讷地連連道歉,五條悟也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巫女卻很快調節好了自己,除了眼眶微紅,她又是一開始那個笑眯眯的模樣了,“沒關系,本來也和你們沒關系,不要想太多,畢竟都過去了。”
她強行打起精神轉移了話題,“先前說‘看到你們身上有神明的祝福’可不是騙人的哦,雖然看不出是哪位神明,但有和沒有還是能一眼分辨出來的。”
“‘神明的祝福’……有什麼用嗎?”黑發孩子疑惑問。
茯苓搖了搖頭,“誰知道呢。換成以前,我還能幫你們問蔔神明的意思,但現在……”
她再次搖了搖頭,随即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皺眉盯着禅院惠,“我感覺有什麼非常邪惡的東西藏在你體内……不對,應該是還要更深處的位置,一個完全看不見的位置……”
不待他們細問,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年輕男人邊喊着邊焦急地拍門,“茯苓大人!我的母親不見了!我問村裡的其他人,可他們居然說母親是我幻想出來的,根本不存在!您是否知道些什麼?求求您告訴我!”
*觀影
“她指的是不是惠影子裡的兩面宿傩?”虎杖悠仁有些傻眼,“巫女原來這麼厲害嗎?”
夏油傑卻沒有搭話,他的思緒還沉浸在她講的往事裡——是啊,如果不舍棄些什麼,怎麼能保護好更重要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