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後第一時間,劉導把這事兒壓了下來,何山海死亡的消息并沒有傳出酒店。
王日晴打開手機打電話報警,白崇遠撐着下巴慢悠悠道,“不急。”
“人死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急。”
“你看他們,有着急的樣子嗎。”
劇組工作人員交頭接耳,臉上沒有絲毫悲傷,他們讨論何山海時難掩面上的煩躁,何山海的死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
何山海死在‘劍山河’劇組,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劍山河’拍不下去,前期所有的投資都會打水漂,劇組上百号人半年的時間白幹。
王日晴抿了抿唇,“......怎麼都說是一條人命。”
“人命跟他們又沒關系,現在頭最疼的,應該是你喜歡的許楓。”
許楓跟何山海起沖突,不到半天何山海就暴斃,而且死法跟許楓的咒罵高度吻合,許楓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事實确實如此,劇組裡到處在傳許楓殺了何山海,許楓焦頭爛額,晚上的拍攝請假沒到,劇組進度一直在耽誤。
“你還挺開心的,白崇遠,你少在這兒幸災樂禍。”
“幸災樂禍?不,我隻是單純的快樂,”白崇遠說,“勾引妻子的男人死掉,我今晚得喝茶慶祝。”
王日晴:“......”
王日晴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何山海的死沒有那麼簡單,有沒有可能跟魏落紅有關系。
白崇遠笑了一下,轉過頭輕聲道,“王日晴,也許跟你有關系。”
“我?殺何山海的又不是我,能跟我有什麼關系。”
“人與物件最大的區别,在于人有眼能觀、有耳能聽、有口能言。何山海眼、耳、口、鼻皆用紅線縫上,這叫封五感,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這是祭祀的做法。也就是說,有人把何山海當成物品拿來祭祀。”
“人為祭品,則方圓十裡為祭壇。在這裡搞出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避得開當地侍仙者的耳目,除非......”
王日晴眉宇間積着一絲凝重,“......除非侍仙者默許,甚至侍仙者本人就是設立祭壇之人。”
“對,地仙大人,蓮湖鎮可是地仙大人你的管轄區域,接下來你有的頭疼。”
如果魏落紅設置祭壇,那祭品應該不止何山海一人,其它人是誰,會有幾個,魏落紅到底想做什麼......王日晴暴躁地抓頭發,把頭發搞得亂糟糟,“煩死了,白崇遠,我感覺自己要長腦子。”
白崇遠啞然失笑,“長一長又沒什麼損失,這是好事。”。
導演走過來,臉色強撐着笑,“尤先生,劇組出了點兒狀況,不太适合你們繼續參觀,您看您方不方便回避一下,給劇組一個冷靜處理的時間,這事兒過後我會寫一個風險評估交到您手上。”
尤一經無所謂,“王日晴,你覺得呢。”
導演說,“王小姐,十分抱歉讓你有不好的體驗,下次有時間,我聯系王小姐來劇組,到時候多叫幾個圈子裡的明星。”
“打擾到你本來就不好意思,導演你忙你的。”
導演一直道歉,感謝完尤一經繼續誇往王日晴人美心善,把王日晴說得高興不少。
白崇遠突然開口,“導演,方不方便把化妝師聯系方式給我。我老婆脂粉塗不勻,我取一取經。”
“當然可以,”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導演還是打電話給副導演,人員這類劇組統籌方面的事情全歸副導演管,“小張,拿支筆給白先生,白先生您記一下電話号碼。”
場記小張翻找出紙筆,白崇遠沒一點兒擡手接的意思。
場記小張等了一會兒,讪讪地收回紙筆。
忍不住看一眼白崇遠,挺奇怪的,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遞紙筆動作,自己做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仿佛他在電視上扮演奴才。
離開劇組,王日晴掏出小鏡子對着臉左看右看,氣呼呼扔回包裡,“胡說,哪兒不勻,服帖得不行好吧。”
“很勻,我騙導演。”白崇遠撥通化妝師電話,說有個問題要咨詢,想見一見對方。
化妝師叫呂晶晶,五十來歲戴一副黑框眼鏡,是業内公認的敬業,聽說好幾個明星為了搶她公然開撕。
看在導演面子上,呂晶晶願意撥冗騰出半個小時給白崇遠。
白崇遠說,“打聽個事情,何山海和許楓的事兒你有聽說嗎。”
“這事兒誰不知道,許楓殺了何山海。”
“這麼笃定?說得像你親眼看見一樣。”
呂晶晶不滿白崇遠話中的懷疑,“我就是知道。三個月前的一天我加班到淩晨,路過片場聽見有人起争執,吵得很兇,說着角色、錢啊什麼的。沒過一會兒,何山海許楓一前一後出了片場。”
呂晶晶扶了一下眼鏡,“圈子裡搶角色使絆子這種事情多了去,許楓長得人模狗樣實際上性格惡劣得要死,何山海倚老賣老自視甚高,照我看,這事兒就是他們兩個人狗咬狗。”
白崇遠将一截紅線放在桌上,正是何山海縫自己的那根,“劇組妝造都歸呂姐管,呂姐看一下,這是不是劇組的東西。”
呂晶晶檢查了紅線,“是,但這一批線太老,我得查一查記錄,不一定查得到。”
霞姐拿着紅線進了倉庫,沒一會兒抱着一疊泛黃的貨物記錄單出來。
“這一批線購置于2005年,劇組一共買了五箱,其中三箱半用于戲服道具的縫制,還剩一箱半在倉庫裡。”
“沒少嗎?”
“沒,都在這裡,你需要的話可以拿走。”
“謝謝,”白崇遠接過箱子,“晚上九點我在酒店安排了席,呂姐賞臉來吃個飯?”
呂姐多看一眼白崇遠,這個年代還有人說“席”,不曉得還以為他是老頭子,“客氣了,不用。”
“呂姐把它給我,幫了我大忙,一頓飯而已,算不了什麼。”
“真不用,我今天生日,家裡人還等着我的吃飯。”
“那行。”
離開劇組,白崇遠在垃圾桶前停下,連箱子一起丢掉。
王日晴莫名其妙,“怎麼給扔了?”
“有這個就行。”
白崇遠手中有一張從箱子裡抽出來的合格證書,上面生産廠家寫着三元紡織廠。
白崇遠叫了一輛車,地圖顯示三元紡織廠就在河堤東南方不遠處,差不多二十分鐘車程。
三元紡織廠于八十三年前建廠,老闆姓施,生産各類棉線以及紡織品,賺了不少錢。2000年左右,三元紡織廠經營不善生産線一砍再砍,大批員工離職,2005年年底正式宣布關廠破産。
三元紡織廠朱紅大鐵門鏽迹斑斑,上面挂了一把脫了漆的鎖。
王日晴撸衣袖、挽褲腳,正準備一口氣翻進去,就見白崇遠折了根草對着鎖眼戳戳怼怼,緊跟着“咔嚓”一聲悶響鎖打開了。
王日晴目瞪口呆。
白崇遠推門而入,“看我幹什麼,跟上。”
“你還會開鎖!”
“學過點兒皮毛。”
“怎麼開的?”
“鎖都長得差不多。”
“開門偷東西挺方便,你有偷過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