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渺渺被東宮家令接進了東宮。
這件事魏祯沒打算瞞着任何人,他要的就是衆人皆知平陽郡主入宮。
楚王尚未認罪伏法,那平陽郡主就還沒到該死的時候。如果楚渺渺在宮中出了任何意外,那聖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天下人面前,聖人也是要顧及聲名的。
所以當聖人得知此事後,氣極反笑。沒想到有一日,魏祯會為了一個女人算計到自己頭上。
難道那個楚渺渺就好到這個地步?
而此時楚渺渺才意識到她并不是以罪犯的身份入宮的。舒适的房間,伺候的宮人,還有親自來探望的魏祯。
“我要帶兵去平叛。”
沒有一絲鋪墊,魏祯所出之言重重捶打在楚渺渺的心上。她低垂着眉眼,沒有看魏祯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話。
“這段時間你就待在東宮,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家令,他會為你安排好的。若是悶了,庭院、書房,隻要是東宮之内,任何地方都随你去。隻一件,千萬不要離開東宮。”
魏祯面露憂色:“至少在東宮,我能保證你是安全的。”
沉默。
“我……”還是魏祯先打破了沉默,“我就要出征了,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魏祯等了許久,卻遲遲等不來楚渺渺的隻言片語,他心中失望,卻也隻好先離開。
“總之,照顧好自己。”
魏祯正轉身要離開,卻感覺衣袖被拽住,聽得楚渺渺沉悶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帶我一起去吧。”
楚渺渺一頓,竭力控制住發顫的聲音。
“……求你了。”
*
自登基以後,聖人幾乎很少再踏足過東宮。如今,他漫步于此,既是觀察現時的東宮,也在回味過去曾經在此的生活。
家令恭敬地陪侍在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聖人看似随意抛出的幾個問題,生怕自己錯了哪一個給太子招來禍患。
聖人饒有興味地在院子裡走了一陣後,不經意地停在了一處大門緊閉的宮殿之前,笑着看向家令:“平陽郡主在此?”
家令直冒冷汗:“……是。”
“既知朕來了東宮,郡主因何不見?”
家令不敢貿然作答。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太子臨出門前囑咐了盡量别讓郡主出來見人吧,尤其是見面前這位。
“太子殿下是将郡主圈禁在此,所以郡主未能及時拜見。”家令斟酌着言語,“奴婢這就去通報。”
“吱呀——”一聲,大門被從内推開。
楚渺渺木然走出殿門,跪拜在聖人面前:“罪臣楚渺渺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聖人繞過她走進殿中,在中堂榻上落座後,屏退了宮人,命楚渺渺起身上前,跪拜在地。
“擡起頭來。”
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楚渺渺,而她也十分平靜地接受着聖人的打量。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就算聖人的目光能剮了她,那又有什麼可怕的?
“論樣貌,你勉強可算中上之姿;論才學——”聖人輕蔑一笑,“你沒有。論性情,你也并非溫柔娴靜之人。論行事,你在平州的事迹,朕也頗有耳聞。”
聖人一針見血地總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金玉不見其外,内裡皆為敗絮。太子究竟是看上你哪一點了呢?”
“罪臣不知。若是早早知曉,罪臣必會改正。”
聖人目光陡然一利:“難道你以為太子配不上你?”
“是罪臣配不上太子殿下。關于這一點,罪臣也多次向太子殿下表白清楚——”
“郡主慎言,太子并非百般糾纏之人。”聖人淡淡的聲音打斷了楚渺渺。
楚渺渺苦笑:“是,正如陛下所說。”
“楚王事敗是必然,等他被押解回京,認罪伏法的時候也就是你和世子的死期。你年紀輕輕便要赴死,朕心中不忍。臨死前,朕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說來聽聽吧。”
聞得此言,一直垂眸的楚渺渺這才擡眼直視着聖人:“陛下此言可當真?”
“自然。”聖人嘴角雖噙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那表情甚至透着幾分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