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朝朝廷每三日會進行以聖人近臣為主的小朝會、每五日則是舉行五品以上官員都必須參與的大朝會,至于非朝會日如有要事也可入宮觐見聖人面呈。
今日原本是不必朝會的日子,各官員到了署衙正要開始一天的工作時突然接到宮内進行大朝會的緊急消息。
衆臣子着急忙慌換上了官服,步伐匆忙地向大内趕去。路上遇見了不少同僚,幾人湊在一起嘀咕着今日的反常。
“怎麼突然通知要大朝會?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上朝路上,有同僚湊到中書令江宏遠的身邊試探道:“江大人可知曉一二内情?”
江宏遠搖頭表示不知。
“江大人身為中書令,深受聖人信任,若是您也不知道……”同僚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地看着江宏遠。
江宏遠卻是面不改色,似乎沒有将對方的話聽進耳中。同僚碰了個沒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後便走開了。
中書令一職負責協助聖人處理各方面政務,起草皇帝诏令和章奏,參與軍國重大事務的決策,常在宮内侍奉。按常理來說,如有緊急朝會,中書令不該不知道消息。
那人的話分明是在暗示江弘道,聖人似乎已不再像從前那樣信任他,連朝會這樣的消息也未向他透露一二。
江弘道雖對此毫無反應,卻不能說他并不在意。如果是以前,他或許還不會心有憂慮,可如今他的二兒子與太子深度捆綁,他不能不過多揣摩聖人的意思。
心懷疑惑的群臣在明政殿外按照文武兩列及班序站定,伴随鼓聲響起,宮門打開,重臣依序而入殿。
聖人身着朝服,自堂後而來,在禦座之上落定。合起的羽扇分開,露出聖人身形。
衆臣行禮請安,聖人擡手示意衆臣入座。
“今日突然召開朝會是有要事通知諸位。”
聖人正說話間,有大臣已經注意到了朝堂上的違和之處。
——太子今日大朝會,依然不見身影。
肅王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不論大小朝會,隻要身在京中,太子是一定不能缺席的。昨日皇後壽筵之上不見太子,今日緊急大朝會上又不見太子,再結合昨日傳出的太子生父母毒害皇後惹怒聖人的傳言,衆人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測。
太子八成是兇多吉少了。
“昨日壽筵之上,想來已有愛卿聽聞了一些有關太子的消息。”聖人說這話時,眼神瞟向正暗自得意的肅王,“衆臣猜疑,朝局不穩,朕今日也該做個決斷以明朝堂了。”
坐在殿下的肅王眼見着自己的謀劃即将成功,激動得隻聽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在期待着聖人親自宣布出那個他最期望的結果。
“邺郡公夫婦罔顧國法人倫,竟妄圖謀害當朝國母,且其在邺郡境内大肆斂财、欺壓百姓、威脅官員等罪狀業已查明,樁樁屬實,其罪難恕。經追查審問,邺郡公夫婦的種種罪行與太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堂堂一國儲君竟成了奸佞之人的保護傘,實在難以饒恕。朕決定——”
那個結果馬上就要成真了!肅王激動得手都在抖,但還得強作鎮定。
“廢黜魏祯太子之位,即日起與邺郡公夫婦一同入獄等候發落!”
這是聖人的決定,無論是否心服,衆臣皆俯首稱是。饒是江弘道此時有再多的話想要為太子分辨,也隻好暫時緘口以等待時機。
那些支持太子的大臣們此時多多少少有些灰心。而暗中與肅王結為一黨的大臣們都在心中暗喜。尤其是蔡杉,雖然維州局勢令他心憂,但隻要他幫助肅王繼承大統,将來維州仍然會是他的掌中之物。
“第二件事。”聖人的目光落在了蔡杉身上,眸中泛着冷意,“則需要維州節度蔡杉大人來為朕答疑解惑了。”
突然被點名的蔡杉心下一驚,面上卻鎮定非常。他起身垂首道:“聖人言重了,微臣自當盡肺腑之言。”
“貪污赈災款謀害相關官員,收受地方官員和豪商賄賂,兼并維州大量良田農地,私建塢堡莊園,未曾上報中樞竟敢擅自增加地方賦稅盤剝百姓,豢養水寇私兵。”
聖人輕笑了一聲,面色溫和,語氣中卻透着瘆人寒意:“這樁樁件件的罪狀,請蔡節度使移步大理寺為朕一一解答清楚。”
自己的罪行就這麼在大殿之上被聖人一條條地列舉出來,饒是蔡杉心理素質再強大,此時也汗流浃背,全身發軟。
但此時蔡杉不敢表現出絲毫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