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宴會結束離開豫王府之後,楚渺渺整個人松垮了下來。她無力地倚在馬車的壁闆上,眼睛紅腫,目光空洞——
太累了。
今日能順利脫身,無非是靠着那點轉移矛盾的小聰明和太子替她做好了善後工作的底氣,不然她真的難以招架。在平州做纨绔和在京城做纨绔根本就是兩種概念,畢竟平州可沒有敢抓着她小辮子不松手的人。
那日太子說得對,在京城是該行事謹慎些。
“我以後再也不和那群纨绔瞎混了,太危險了。”楚渺渺喃喃道。
初荷聽了這話很是高興:“真的嗎?王妃和世子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楚渺渺默默别過頭去。什麼高興不高興的,她才不在乎。
車輪軋過石闆路,馬車向宮城的方向駛去,輕輕搖晃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楚渺渺越發覺得眼皮沉重,索性阖上雙目,在這隻屬于自己的一方空間中小憩一下。
今天這事兒鬧出來分辨清楚也好,省得她提心吊膽地生怕兄長聽見一點風聲。如今咬死了那就是流言,哪怕兄長聽見了也不會過分生氣。既如此,她也沒必要在宮中長住了。還是要加快莊園的修繕進度,早些搬出去才是。
就在楚渺渺決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莊園修繕的事業中時,聖人突然欽點她入東宮伴讀。
聖人口谕,不得有違。
看來她注定要違背誓言,做一條小狗了。
楚渺渺垂頭喪氣,楚滄浪卻感到欣慰。讀書使人明理,他以為楚渺渺所有離經叛道的行為皆是不愛讀書之過。隻要讓她重拾書本,她自然能知己過而改正。
朝廷三天一小朝會,五天一大朝會,太子不能缺席,所以身為伴讀的楚渺渺也就能多睡一會兒。可除朝會外的日子,最晚卯時,楚渺渺就必須正坐在東宮的書房中準備開始上午的學習。
曾經埋頭苦讀的噩夢又一次向她襲來了。
這一日楚渺渺依然是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書房,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太子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青年。她進來時,二人本在說話,那個青年拱手抱拳,輕巧地和她打了聲招呼:“這位就是平陽郡主吧,在下江惟秋,這廂有禮了。”
楚渺渺也忙回禮:“江公子有禮。”她滿眼期待地看向魏祯,“這是新的伴讀嗎?我能走了嗎?”
“哈哈哈哈……”被楚渺渺的話逗笑的江惟秋爽朗大笑,“太子殿下說的是,平陽郡主的确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哈哈哈哈。”
“啊,我現在腦子不太清楚,所以也分辨不出江公子到底是在誇我還是貶我,我就姑且當做是贊賞了。”
江惟秋笑得更厲害了。
魏祯也不制止,微笑同楚渺渺解釋道:“江惟秋是我之前的伴讀,去年他離京在外遊曆了一年,三日前才回京。今天正式以太子侍讀的身份入宮陪伴。”
楚渺渺懵然地點點頭:“那他回來了我能走了吧。”她雖然不打算做纨绔了,但讀書實在太辛苦了,她快受不了了。
楚渺渺對不讀書這件事的過分執着,讓魏祯有些無奈。
“不行。”魏祯婉拒,“你入東宮伴讀是聖人親下的旨意,你若是想離開,就自己去求旨吧。”
“哦,那你覺得一哭二鬧三上吊對聖人有用嗎?”
江惟秋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魏祯也讓楚渺渺的胡言亂語氣笑了:“那你還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生活不易,渺渺歎氣。
三人閑話了一陣,太傅來後便各自入座,開始上午的學習。楚渺渺盡力保持着清醒,卻還是在讨論的途中反複多次睡去,氣得太傅最後隻給她留了功課。
“根據賈誼的‘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作一篇文章,明早交不上就抄五十遍過秦論!”
楚渺渺哭喪着臉,江惟秋逗趣說:“郡主莫慌,不如咱倆做個交易?”
“什麼意思?”
“我呢,來幫郡主完成這篇文章,郡主呢就當做欠了我一個人情,答應我一件事就行。”
魏祯挑眉,楚渺渺皺眉:“什麼事?”
“這個我還沒想好。”
“算了吧。”楚渺渺收起書箧,“你要是讓我去殺人放火,我豈不是成了冤大頭。再說作文是難,但也還沒難到要找人替寫的程度。萬一你寫得太好,我暴露的太快,吃虧的還不得是我。還是自己寫吧,謝過江公子好意了。”
楚渺渺說完向二人淺淺一歪頭,算作是行禮:“告辭。”
目送着楚渺渺離開,魏祯面露欣慰之色,甚至還帶了點小小的得意。他向江惟秋攤開掌心,說:“願賭服輸。”
江惟秋将魏祯的手推回去:“你認識平陽郡主多久,我才認識她多久,殿下赢得也不太光彩吧。”
“你這是耍賴。”魏祯無語。
方才趁楚渺渺不注意,二人打賭她會不會讓别人替寫文章。魏祯信心滿滿地選了“不會”,江惟秋還有些訝異,看着楚渺渺那不愛讀書的樣子,他覺得自己這五兩銀子赢定了。結果,沒想到啊,打臉來得太快。
“不是不愛讀書嗎?不是纨绔麼?”江惟秋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