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燈籠是他親手做的,所有支撐的木條都是他一點一點削出來的。
想着楚渺渺離開平州許久,如今又是新年期間,顧念到她也許會想家,所以特意花了三天的時候将自己記憶中的平州景色一筆一筆地描繪出來,這過程不知耗費了他多少工夫。
他倒是想把楚渺渺畫得溫婉一點,但他幾乎翻完了在平州時關于楚渺渺的所有記憶,都沒能尋到類似的畫面,隻好選擇畫下他記憶中初遇時的小姑娘。
作畫的過程尚且耗費精神,更不用提第一次紮燈籠時所耗費的心力了。整整費了兩日的光景,才得到這麼一個還算滿意的作品。
他也沒期待楚渺渺見到這個燈籠時會驚喜萬分,但一句道謝的話總該是他應得的吧?
無情無禮的丫頭!
“不行!”楚渺渺從魏祯手中奪過了燈籠,“說好送給我的禮物怎麼能說收回就收回,這還是君子所為嗎?”
手中瞬間空空,魏祯一怔,就見楚渺渺欣喜地賞玩地燈籠。
燭光映照下,為她嬌美的面容籠上了一層柔光,這才看上去有幾分溫婉動人。
“雖然表情是畫得過分了點,但畫上的我還是很漂亮的嘛。”楚渺渺笑盈盈地擡頭與魏祯目光相對,“謝謝太子殿下,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了。”
這句話是楚渺渺的肺腑之言。
楚王府的三個孩子中,隻有她最不受重視,故而她從未收到過父母精心準備的禮物,就連過生辰時收到的也不過是市面上常見的衣裳首飾或文房四寶,對她來說甚至比不上初荷為她煮的一碗長壽面更為珍貴。
所以她從不期待這些,畢竟次次期待卻得不到回應,她也覺得怪累的。
可今日,太子的禮物卻讓她倍感驚喜。
不期待,不代表不向往。
楚渺渺的内心深處依然渴望着被用心對待。那燈籠上的畫不論是不是太子親手所作,單論那些平州景色就足以打動她了。
她知道太子在用這樣的方式來幫她排解鄉愁。
看來太子腦門上的那四個“記仇小人”的字樣可以抹去了!
“謝謝!”似乎是覺得剛才的道謝還不足以表達内心的感動之情,楚渺渺又十分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魏祯彎起唇角:“不客氣。”
“我去拿給兄長嫂嫂看!”
話剛落地,楚渺渺就向前沖去,興奮地舉起手中那特别的燈籠向楚滄浪夫婦炫耀。
不知是不是錯覺,魏祯總覺得少女那得意的笑容中夾雜着一點心酸,在那笑容的背後似乎隐含着淚水。
魏祯斂起笑意,垂下眼眸。
*
蒼明湖畔太子殿下給平陽郡主送燈籠的一幕被不少有心人看在了眼中。
那可是太子殿下親自送的禮物啊!她們在京城這麼多年,還從沒聽說過太子殿下給哪家的姑娘送過東西,沒想到一個地方上來的郡主竟能獲得如此殊榮!
有姑娘氣得手帕都快被她絞碎了,其中一個叫江绮月的姑娘憤憤和小姐妹們吐槽道:“一個鄉下地方來的野丫頭,不過空有郡主的封号罷了,還真當自己是什麼貴族小姐扒着太子殿下不放,不知廉恥的東西。”
江绮月是中書令江弘道的侄女,江映月的堂姐。雖然她父親隻是秘書丞,但仗着有個位同宰相的大伯,平日裡也有些嬌蠻。
“四姐姐慎言。”江映月皺眉,對堂姐的話明顯很不贊同。
江绮月反倒不耐煩起來:“五妹妹被人誇了句端莊有禮,就當自己可以随意教導人了?長幼有序,該慎言慎行的是五妹妹。”
江映月長歎一聲,要不是身邊人多,她真想學魏祾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嫉妒真是讓人頭腦不清。
“平陽郡主嘛,我倒是聽說過她的一些事情,那可不是位一般人呢。”
女孩子中開口說話引人注意的是安昌伯府二房的嫡長女白曉妍,是白曉琛的胞妹。
這位也是被家裡嬌縱慣了的,眉宇間透出倨傲的神色。
在衆姐妹的催促下,白曉妍才面帶得色地緩緩開口:“那是個十足的女纨绔,剛進京時還整天跟屁蟲似的跟在我哥他們身後四處玩樂,男人們玩什麼,她也一樣不落。”
衆女一片嘩然,不少人眼中都透出了鄙夷。
“我哥說,她還去過逸鶴居呢!”
白曉妍又扔下了一個重磅消息,炸開在衆貴女之間。
逸鶴居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便是家中保護得再好的千金閨秀也對那處不可踏足的禁地有所耳聞。在她們的認知裡,凡是踏足過逸鶴居的女子全都是不知檢點、不懂得自尊自愛之人。
嫌棄與鄙夷在這些閨閣少女的臉上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
“這種女人,給太子殿下提鞋都不配。”
已經有女孩子認為不知廉恥的平陽郡主隻會玷污了她心目中聖潔的太子殿下。
此時的楚渺渺還樂呵呵的望着自己的燈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别人的一句話成為了衆多京城貴女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