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湘江外,這兩人使的都是各自的佩劍,佩劍跟了長老們百餘年,早已經是他們的另一隻手,雖然還沒修出劍靈,但卻比普通弟子的佩劍要厲害許多。
數次交鋒可以看出,指望一劍穿進去朱厭顱骨斃命極有難度。
要麼劍本身足夠強硬。
要麼劍主本身足夠逆天。
顯然二位長老及各自佩劍還沒達到這等高度,不然世間萬年來飛仙的也不會就唯有宣樂一人了。
秦橦沒有佩劍,也沒有古琴,在幾人打得正酣之時,他從朱厭腳下悄摸溜到了之前囚禁它的玄鐵籠。
紅線還打着蝴蝶結安安靜靜地綁在其中一根杆子上。
宣樂百年前在迎陽道觀中對玄冥鬼顧岚詢說的話浮上腦海:
“這床既然不是靈器,那就卸了床上系住紅線的這根小木頭,一起跑,跑完了再想辦法解決手上的紅線啊。”
秦橦忍不住勾起嘴角,這傻樂樂就是個福星啊。
他單手握住玄鐵杆,暗暗驅動燼幽之力,生生掰斷了它。
前方亂鬥之中,朱厭感知身後異常,匆忙回頭看向秦橦,卻被兩人兩劍擋住了撲過來的動作。
秦橦動作極快地離開了囚籠附近,抱着玄鐵杆就沖上兇獸。
朱厭有了先前後頸被長劍紮痛的經曆,此刻更加靈活,腳步前後移動,身子左右晃蕩,兩支手臂也不管在自己臉上畫畫的長劍了,竟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秦橦身上。
兇獸粗大的手掌高高舉起拍向眼前跳竄的小東西,秦橦隻覺得迎面有暴風壓來,急忙換了方向淩空一躍,堪堪躲過。
奇怪的是,朱厭不願意碰到這根細紅繩,在拍打秦橦的過程中束手束腳。
他眸底隐隐流出嗜戮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這一招,賭對了。
博殺圈外,曜靈的目光一直跟随秦橦的動作上上下下,朱厭嗜血,暴戾殘忍,這是給他家阿橦練手的好機會,除此之外,他還有盤算,他想着借擊殺朱厭這個機會,讓湘江不再排斥阿橦入鬼域一事。
打入洞之時,曜靈便私自将秦橦周身的鬼氣隐了起來,故而除湘江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阿橦是鬼,即便是柯文,也不過是猜測罷了。
但此時看見秦橦眸底散出的鬼氣,他不由皺眉,冰冷的唇線抿起,周遭氣溫陡然下降。
倚牆咯血的柯文:怎麼突然好冷,我竟如此虛弱,怎麼吐兩口血渾身發寒?
朱厭身邊,博弈之間,秦橦隻聽見“呲”一聲,某長老一把長劍紮進了朱厭的眼裡,鮮血洶湧噴灑出來。
兇獸捂臉,發出尖銳的叫聲。
就是此時!
他飛身而起,兩臂高高舉起玄鐵,對着朱厭的後頸就要刺進去,然現在朱厭已然進入了瘋癫狀态,一個轉身,步伐扭轉,竟虛晃的秦橦隻堪堪抓住他背上的皮毛。
方才,此兇獸面對仙玄幾人尚有餘力,能顧着後頸的傷口盡量不動腦袋,可此時眼被戳瞎,秦橦抱着紅繩一直在他身前晃,瘋癫炸毛之中,不僅顧不上後頸,更對戳瞎的一隻眼不管不顧,睜着另一隻銅鈴般瞪紅的眼睛,胡亂揮舞手臂。
很不幸,兩位長老再次中獎,被朱厭拍進了石壁。
局勢陡然暴亂,湘江的嘯哀曲立馬切換成了安神曲,朱厭一時被控制,卻又在極緻的疼痛中回過神。
秦橦單手舉着玄鐵杆,另一手緊緊揪着兇獸的皮毛,搖挂在高壯的朱厭真身上。
而朱厭,感知到細紅繩的另一頭不在地上而在自己身上之後,突然開始放飛自我,上蹿下跳,對着兩位倒在地上的長老以及瞎了眼的湘江就要施以狠腳。
曜靈眸中寒光乍現,終于動了,以極快的速度,閃影在三人身邊,隻一瞬間,便将他們抱到了暫時安全的地方。
他回過頭,隻見秦橦漆黑的雙眸中透着難以見到的兇狠與必殺之意。
現下面對沒有束縛又已經瘋癫的朱厭,山洞甚至整個仙玄中都沒有哪裡是安全的。
眼見朱厭撲向衆弟子,一直觀戰的柯文不顧虛弱,捂着胸口擋上前,抽出腰間長鞭,沖着朱厭的頭就甩過去,長鞭突然延展了數米,繞住了朱厭的整個頭。
“拽一把!”柯文大喊。
湘江聞言,立即伸手搭上了長鞭,兩人拽着鞭子同時躍身,飛到了朱厭的頭頂,反向作用之力将它亂動的頭硬是固定了一瞬。
就是此刻!
秦橦躍身,雙臂高舉玄鐵杆,迅速射向朱厭後頸。
穿頸而過!
轟隆一聲,朱厭倒地。一根紅繩從朱厭的腳踝處延長,又從後頸口穿過,場面血腥詭異。
** ** ** **
山洞牆壁上鮮血四濺,兩位被拍暈的長老被弟子從牆上摳下擡了出去。
秦橦單膝半跪在地上。
一番厮殺之後,這具已經死去百年的身體有種說不上來的勞累,魂魄卻因殺戮生起了難以言說的舒爽快感,這種矛盾的感覺令他羞恥的無法擡頭。
是對殺戮的渴望,對生命掠奪的愉悅,刺激着枯燥百年的欲望。
他閉上眼,拳頭握緊又松開,收斂着克制着,一點點驅散内心的邪惡。
曜靈攔住了就要上前的柯文,遠遠地望着他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
倏然間,秦橦另一隻膝蓋像突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腳,無法抑制地轟然跪地,空氣中的壓力令他擡不起身,他單手強撐在地面,被包裹在身體裡的魂魄隻覺顫抖。
一切來的猝不及防。
秦橦頓覺頭皮發麻,是仙靈之力,強烈的仙靈之力!
就在這山洞裡。
他的心中猛然掀起驚濤,瞬間的敬畏之後,便是濃烈的好奇,他殺過妖、斬過鬼,卻還沒有見過仙。
仙,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