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讓白洛的心情變得開朗起來,他喜歡濃烈的顔色,華美的事物,花朵之中最喜歡的就是玫瑰,更别說這片鮮花本就是為他而綻放的。
白洛走上前去拒絕了下人的主動服務,拿過下人手裡的金剪刀,自己愉快的挑選着合眼緣的玫瑰剪下放在一邊的托盤裡,準備一會帶回房間裡。
所有的玫瑰都沒有刺,這也是下人放心讓他親自采摘的原因。
能種在這裡的玫瑰都是恩佐讓魔法塔的法師們研發出的無刺品種,并且這種特别的玫瑰花期也是異常的長久。
地下還規劃填埋好了魔法陣和魔法石保證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玫瑰永不凋謝,隻因為白洛不想看到這片玫瑰衰敗枯萎的要求。
這片玫瑰隻為了自己的要求才會出現在阿斯特宮裡,可惜自己卻帶不走它們。
玫瑰和阿斯特宮、爵位、權力、阿斯特家族所有的一切說到底還是全都屬于恩佐的,白洛蔫蔫的想到,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興緻闌珊起來。
以前他還一度幻想過要永遠留在美麗奢華的阿斯特宮裡,和恩佐一起一輩子,就算娶妻生子都不分開。
他那時候想隻要自己稍微撒撒嬌,恩佐什麼都會答應他的。隻是無情的現實狠狠的抽了他一鞭子,打碎了他不切實際的幻夢。
就算不進入教廷他也得不到這一切,他隻能選擇做個聯姻工具,發揮一下自身價值。
恩佐不可能把他留在阿斯特宮,到時候恩佐能大方的多施舍給他一點封地和财産就很好了,人人都會誇他是個慷慨大方的好哥哥。
而選擇進入教廷,這既符合家族利益,又能給自己帶來巨大的身份提升。
如果真的成為了聖子,以後再和恩佐見面,就算他不願意也是要向自己行禮低頭的。
想到這白洛表情變得輕松從容甚至有些許愉悅,他利落的剪下了最後一支選中的玫瑰,将其放到鼻尖下嗅聞,玫瑰還是那樣的芬芳馥郁,惹人喜歡。
白洛抱着剪下的玫瑰回到了自己房間,将它們細心的放到桌上和櫃子上的各色瓷瓶裡。
他的房間裝飾的很精美,任誰一看都能知道這是被人精心設計,耗費心思裝飾過的。房間鋪設着豪華的白金色地毯,四壁上懸挂着大大小小、錯落有緻的玫瑰油畫,那都是他自己親手繪制的。
從房間的大落地窗裡可以直觀的觀賞庭院裡的玫瑰花叢,那些玫瑰花就像是另類的飾品裝點着窗子,映襯着窗戶像是一副精美的油畫。
一切都是白洛最為鐘愛的樣子。
今天不是被恩佐強迫着必須要修煉魔法的日子,按理來說,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度過一整天。
但是如今要進入教廷了,他不打算像之前那樣放縱自己,他給自己定下了目标,每天都要努力冥想修煉,就從今天開始。
中途仆人蹑手蹑腳的走進來詢問他是否要去大廳用餐,被白洛直接拒絕了,他計劃中、晚餐都在房間單獨進食。
今天一天他都不想再看見恩佐,估計恩佐本人也不怎麼想見到他這個沒出息的軟弱弟弟。
結束了一天的冥想,白洛沐浴完,看了會教廷出版的聖典,就上床睡覺了。他的生活作息很規律,這是十幾年如一日恩佐為他養成的習慣。
白洛不知道的是,有人能在阿斯特宮趁着月色半夜悄然無聲的進入了他的房間。
是恩佐,恩佐掠開帷幔坐在床沿,靜靜地看着安然入睡的白洛。
月光溫柔的灑在白洛的臉上,給白洛披上了一層聖潔的柔光。
多麼聖潔美麗,簡直像是在審判我的罪孽。
恩佐目光深邃地看着白洛的睡顔,此時此刻眼底竟爬上了迷茫、痛苦又充滿無力感的神情。
恩佐隔着兩指距離虛虛的在白洛臉上淩空描摹了一會,躊躇再三後還是用手輕柔的撫了撫白洛額前落下的碎發。
他像是在觸摸一件令他珍惜的極珍貴的易碎品,又像是在接觸一劑讓他既受煎熬又不由歡愉渴望的甜美毒藥。
甜蜜的痛苦。
對恩佐來說這完全是甜蜜的痛苦,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削弱這份不該存在的感情。
恩佐跪在床前,對着白洛雙手合十,擺出祈禱的姿勢,他嘴唇無聲地翕動,念着自己以前從不相信的教廷告解詞。
白洛,你能否為罪孽深重的我減輕一些痛苦呢?求求你,幫幫我,不要再讓我受折磨了。請告訴我該如何在這甜美罪惡的夢中解脫?
恩佐低頭在心裡虔誠的對着白洛如是禱告祈求着。
如果白洛醒了,他一定會為恩佐這仿佛被人輕輕一戳就會裂成碎片的脆弱模樣感到大吃一驚,這會兒他過往古井無波的碧眸也在這痛不堪忍的情感折磨中,盛滿了仿佛将要滴落而出的苦痛神色。
從他小時候見恩佐的第一面以來,恩佐在他心裡的形象一直都是意志堅定、聰明堅韌,萬事萬物握于掌中的。
白洛就算先下清醒了,恐怕也決不會相信這樣的恩佐也會露出迷途孩子般易碎的表情。
而現在的恩佐卻的的确确的像失權君王一樣失去了王冠、尊嚴以及未來,隻能一敗塗地匍匐在他的腳邊。
在這無人知曉的時刻,他跪坐在地上,已經徹徹底底的向白落棄甲倒戈,一潰千裡。
白洛成了他人生中唯一一個難以戰勝,奈何不得的心魔。
不知過了多久,恩佐起身又在床前凝視了一會,離開了房間。
他的身形隐沒在夜色裡,房間一如往常,就像從來沒人悄悄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