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總會讓人失去對時間的掌握。
不知向下墜了多久,或許是短短一瞬,又或許是數十秒,耳邊再聽不見修士們的呼喊聲,隻餘下呼呼風聲。
預想之中痛楚并未發生,身體仿佛被流水包裹,當眼前重獲光明時,伏令年已經落入了一花叢當中。
背部花草的觸感柔軟,陷入其中,仿佛沉入了自然的被褥。
眼前逐漸迷蒙,伏令年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睡上一覺。
就在眼皮即将合攏之時,懸浮于神識海中的瑤光陣眼驟然綻放出刺目的光芒。
腦海瞬間清明,伏令年掙紮着想翻身而起。
鼻尖嗅到的花香甜膩,身上不知何時已纏繞上了根根草葉,差些就能把她掩埋。
然而,還未等她站起,肩頭忽地傳來一陣柔和的力道,再度将她壓入花叢當中。
吸入的話費吧似乎有麻痹的作用,也不知剛才的一會,她究竟吸入了多少花粉,此時竟無處使力。
伏令年睜開雙眼,對上一雙紫色的眼眸。
肌膚如雪,唇紅齒白,容貌昳麗。
隻要見過這張臉,便難以忘卻。
合歡宗的并蒂聖子。
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伏令年腦海嗡嗡作響,心中生起強烈的危險感。
然而,她卻無力反抗。
她出手去救餘繡,墜入地底之前,曾想象過許多可能。
或是落入地底身受重傷,或是尋到出路柳暗花明。但無論是何種壞的結果,伏令年也不曾想過自己會遇上合歡宗并蒂聖子。
雖不知道對方的修為,但僅是對方的名号,伏令年便不會天真地以為對方是什麼良善之輩。
“你…”伏令年有些艱難地張嘴。
“噓。”一根食指輕輕按在伏令年的唇上,癢癢的,有些發麻。
“睡一覺吧,然後,忘記……”後面的話語,伏令年聽不清了。
吸入過量花粉的她在逐漸喪失力氣,掙紮的動作也越來越微弱,最後隻勉強晃動了一下腦袋。
“叮鈴。”
……
伏令年睜開眼睛。
腦袋昏昏沉沉的,一片空白。
反應了好一會,她才回想起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地崩裂,為了抓住即将掉入地底的餘繡,她也不幸跟着掉入了地底。
緊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面前有人影晃動,伏令年忽地聽見阿九的聲音:“走開…别…靠近!”
很少聽她連續說這麼多的話。
撐着身坐起,伏令年腦袋還有些發昏。
面前是阿九的背影,與阿九對峙之人,身着萬劍宗的服飾,正是張逸辰。
他也掉下來了。
側頭看向旁側,餘繡躺離她不遠處,依舊在昏迷。
裸露的肌膚處,可見血瘤輕輕顫動。
想來,張逸辰應當也是為了救人而來。
伏令年拉了拉阿九的衣角。
“沒事的。”她安撫明顯處于緊繃狀态下的阿九。
阿九回過神,黑眸掃過伏令年的面龐。
她忽地伸手摸了一下伏令年的面頰,就像伏令年平時給她擦臉一樣。
伏令年愣了一下:“我臉上髒了嗎?”
“髒…”阿九重複道。
她攤開手,讓伏令年看她指尖沾染上的淡粉色事物。
這是什麼?
伏令年有些迷茫。
看着,有些像化妝用的胭脂。
而她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就再也沒碰過“化妝品”。
阿九顯然也不清楚這是什麼,她沒再理會,而是好奇地撫了撫伏令年發絲上的銀鈴。
“蟲子。”阿九又道。
蟲子?
對了。
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辦呢。
伏令年靠近餘繡,本想從儲物空間中取出切割用的短匕首,卻驚訝地發覺儲物空間無法開啟。
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禁制将儲物空間與現實的連接封鎖了。
伏令年頓時皺起了眉頭。
“是迷境。”不再被阿九攔着,張逸辰走近餘繡身旁,似乎對此有所預料。
“迷境?”伏令年重複了一句。
她知道這迷境是何物,卻從未親身經曆過。
用簡單的比喻來講,秘境和迷境之間的關系就像是一個一個套娃,大套娃之下,還有一個一個小套娃——也就是迷境。
相比與外界隔絕的秘境,迷境更加特殊詭異。
就像如今,身處迷境之中的他們無法自如使用儲物空間。
據記載,許多迷境還能隔絕身份銘牌向外傳遞畫面。
也就是說,處在迷境當中,外界極有可能便無法再借助身份銘牌查看弟子的狀況。
這下就難辦了。
伏令年煉丹所需的全部材料和工具都儲存在儲物空間中。
儲物空間不能使用,她便是手無寸鐵,更别提醫治疑似被蠱蟲寄生的餘繡。
就不知随着時間流逝,蠱蟲會不會發生更加可怖的變化。
待到那時,便是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了。
伏令年面上沒什麼表情,神識卻在翻閱着神識海中的《蠱術入門》。
利用神識閱讀與肉眼閱讀不同,尤其是現如今,伏令年的神識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利用神識,她能夠真正做到一目十行,甚至一目百行。
然而,蠱蟲的種類實在太多,光是一本蠱術入門并不能完全涵蓋。伏令年不敢僅靠紙上談兵。
如此,她隻能選擇“保守”治療。
封住餘繡的經脈,阻止蠱蟲更進一步寄生。
餘繡昏迷不醒,需要外人持續性輸入靈力形成屏障。
這個重任自然而然地交由張逸辰所做。
他背着昏迷的餘繡,與伏令年幾人一同尋找出路。
無論如何,都得先行離開迷境。
迷境比秘境更為詭異多變,稍有不慎,便可能折在裡頭。
迷境之外。
四境隊伍已越來越近,近乎是北境處發生地動的同時,其餘四境亦出現了相同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