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非是她第一次産生這樣的感受。
但無論是多少次,她都會感到強烈的恐懼,無法抑制的恐懼。
“怎麼了?”
地動還在繼續,伏令年的行為停滞,立即便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溫季才拉了伏令年一把,讓她稍稍回過神來。
伏令年回頭掃了一眼,他們六人都已經從洞穴中走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幾位北境的弟子。
伏令年看了眼,其中并沒有餘繡。
洞口亦開始坍塌,就在此時,兩道身影從洞内竄出。
是張逸辰和餘繡。
餘繡趴伏在張逸辰的背部,雙眼緊閉,狀态似乎不太對勁。
見此場景,伏令年忽地皺起眉頭。
餘繡的傷口已經過處理,毒素被完全清除。
作為金丹期的修士,複原能力不可小觑。按常理來說,下雨這段時間裡,恢複的應當差不多了。
“蟲子。”阿九忽地道。
伏令年眉頭蹙得更深。
地動停息了,外頭的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迷茫。
“那個,那個丹修。”有人在喊她。
伏令年循聲望去,就見餘繡的一位同伴正焦急地朝她招手:“餘繡師姐的傷不是處理好了嗎?她為何會昏睡不醒?”
“是啊,她前不久還清醒着,怎麼忽地又昏過去了?”
又昏過去了?
伏令年側頭,與溫季才相視一眼。
此時,在場之人,隻有她和溫季才是“名義上的丹修”。
“我們去看看。”伏令年将衣袍還給高墨賢,難得沒被他嫌棄。
“小心些。”
從承言提醒道。
剛剛遇到古怪的地動,本應恢複的餘繡再度昏迷,一切都透着蹊跷。
伏令年忽地轉頭,對阿九道:“阿九,你把鐘毓放下,随我一塊來。”
餘繡的雙眸緊閉,面色紅潤,并不顯得蒼白。光看她外表,似乎隻是陷入了一場暫時的美夢。
然而,對于正常修士而言,剛剛的動靜足以将她驚醒一百次。
伏令年小心地撕開餘繡手臂處的紗布,預想中的猙獰傷口并未出現。餘繡的肌膚光滑如新,似乎從未受過傷。
“師姐的傷好了?”有一位弟子驚喜地道,卻見周遭之人無多少喜色,有些困惑地問:“這難道不好嗎?你們怎麼都這個表情。”
傷好了當然是一件喜事,然而,這得在一切正常的前提下。
從餘繡受傷,毒素被清除,再到如今傷口全然恢複,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說短不短,但也絕不可能使餘繡的傷口恢複到如今的地步。
阿九忽地俯身,扯動了一下餘繡心口處的衣物。
“蟲子。”她再次道。
伏令年眼眸發沉,她上前一步,想将餘繡的衣袍掀開。
就在這時,地面忽地再次顫動起來。
地面的顫動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劇烈,伏令年身體一晃,險些傾倒。
随着衣帛撕裂之聲,伏令年終于看清了餘繡被衣袍掩蓋下、肌膚之上的事物。
那是一團血色、足有拳頭大小的肉瘤。條條細密的血管密布于血瘤之上,随着餘繡胸膛的起伏,而跳動猶如鮮活的生命體。
地面的顫動并未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伏令年産生了一個錯覺——大地仿佛在崩裂。
不…這不是錯覺。
腳下的土地猛然下陷,将餘繡吞沒于内。
若放任不管,餘繡必死無疑。
眼見着昏迷的餘繡将被完全吞沒,腦海的種種考量皆被伏令年抛出,她探身,一把攥住了餘繡腳腕。
然而,還未等伏令年穩住身形,大地再次震顫。
伏令年隻覺腳下失去了支撐,大地的崩裂還在加劇。
以餘繡為中心,大地的破碎在蔓延。
身體向下墜落,伏令年也顧不得在此時假扮丹修,轉而召喚出白玉劍,想禦劍而行。
然而,意外再次發生。
一股威壓不知何時籠罩于四周,便如同昆侖峰山腳下的威壓劍陣,使她無法禦劍而行。
眼前陷入黑暗,濃重的土腥味湧入鼻腔。
天空之上,随着大地的崩裂,反應較快的劍修們都已禦劍騰空而起,手上還“大包小包”地拎上不擅長禦劍的其餘修士。
慌亂之間,北境的劍修們看見身着丹鼎修服飾的弟子竟熟練地禦劍騰空而起,懷疑地揉了揉眼睛。
“我這是中幻術了?”一位弟子喃喃道。
在這種危急時刻,眼見着伏令年和阿九墜入地下,溫季才也懶得再去僞裝。
一手提起裙擺,溫季才将長裙撕到了方便行動的長度。
“你們北境丹鼎宗該好好跟百藥谷學學,自由衣着懂不懂。”末了,他還嘟囔兩句:“這長裙可真夠麻煩的。”
嗓音雖算不上粗犷,但任誰聽了都知曉,他是個男子。
這時,北境弟子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幾人哪裡是什麼同境的弟子,分明就是外頭混進來的東境弟子啊!
還未等他們做出反應,卻見溫季才幾人旁若無人地湊在一起商量了一會兒,竟也跟着落入了漆黑不見底的地底。
“他們不要命了?”有人忍不住道。
地底情況不明,進入其中必然要承當巨大的風險。
那幾人自然不傻,但願為了救人将自己置于危機之中的人本就少見,而這一見便見了六人。
弟子們停于半空,一時間群龍無首。
“張師兄呢?”
有人問。
“餘師姐和那個假丹修一同掉入地底了,張師兄想去救他們……”也掉進去了。
此話一出,弟子們無言。
過了這麼久,若是能禦劍,他們早便出來了。
然而,至始至終,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底下必然有詐。
面對此情此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