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幾名東境弟子的搜查已持續了半個月,北境的弟子卻是連他們幾人的影子都未撈着半個。
他們幾乎對尋找東境的幾位弟子不再報有期望,轉而專心探尋起秘境來。
一路前行,有前方主力小隊開路,北境一路有傷無死,算得上一路通暢。
除了隊伍中出現幾次衣服失竊的事件之外,一切平靜。
張逸辰是一名有些臉盲的劍修——雖然他自己并不這麼覺得。
他隻是懶得耗費心力去記那些近乎一模一樣的面孔罷了——反正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
不如把這精力用在識劍上。
他帶領的小隊暫且原地休整,張逸辰便依靠在樹下打坐。
“究竟是什麼人這麼變态,偷什麼不好,偷衣服?還偷到老娘頭上了。”
一道清亮的嗓音将他從入定中喚醒。
睜開雙眼,張逸辰瞧見了發話之人,那是一張秀麗的、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孔。
“多半是哪個好色之徒。”另一人點頭應和:“在水影幕之下還敢有此行徑,着實是狂妄。”
“就是就是。”這是第三人的聲音。
面容秀麗的少女雙手抱于胸口,面上帶着愠色:“那采花賊讓可别我給逮到了,否則,我扒了他的皮用來做劍鞘!”
三人交談聲音不小,張逸辰未再嘗試重新入定。
“張師兄,你醒了。”秀麗少女自然地喚了他一句。
“嗯。”張逸辰應了一聲。
“嗐,賈師妹、貞師妹,你們别介意。”秀麗少女又朝身旁剛剛與她交談的兩位少女解釋道:“張師兄一向這麼高冷,我們都習慣了。”
被稱作賈師妹的少女笑着點了點頭,朝張逸辰拱手行禮:“叨擾了。”
“無妨。”張逸辰張望了一下四周:“其他人呢?”
這是在問秀麗少女。
“大多洗漱取水去了,看着時間,約莫不久就會回來。這兒有條溪流,我們遇上了好幾支小隊,大家都在這兒歇腳呢。”
果不其然,幾道身着各宗門服飾的人影從不遠處靠攏。
賈師妹與貞師妹似是瞧見了自己的隊伍,擺了擺手先行一步離開了。
見張逸辰望着兩人的背影,秀麗少女自行解釋道:“她們是丹鼎宗和機巧閣的弟子,随着另一支隊伍前進。剛巧在溪邊碰見,聊起近日那采花賊一事,便共同行至此處了。”
“這樣。”張逸辰點了點頭:“瞧着有些眼生。”
“眼生?”秀麗少女無奈地瞧了他一眼:“師兄,你瞧誰不眼生呀。”
兩人走入林中,七拐八繞,逐漸把嘈雜的人聲抛至身後。
頭頂有細碎的聲響,枝葉撥動,幾個腦袋從中探了出來。
“成了?”其中一個腦袋問道。
“賈師妹”沒作聲,“貞師妹”則從儲物空間中掏出幾件衣服,朝上方丢去。
“很熟練啊,你們。”
“賈師妹”——或許應當喊她為伏令年,她意味深長地瞧了身旁的杜鐘毓一眼:“貞師妹的功勞。”
杜鐘毓謙虛擺手:“小手藝。”
樹上又是窸窸窣窣一陣搖晃,過了不久,溫季才再次探出腦袋,面露苦色:“這怎麼是女子的服飾?”
伏令年看了眼,攤了攤手:“這是丹鼎宗的服飾。”與昆侖宗不同,丹鼎宗的弟子的統一服飾有男女之分,形制不同。
“就沒有男子的服飾嗎?”溫季才不甘心。
“沒有了。”伏令年攤了攤手。
換完服飾,将屬于昆侖宗的身份銘牌藏好,一行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出林子,混入了北境隊伍内。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料北境弟子如何想,也不會想到竟然有幾個膽大包天的弟子了換件衣服,便敢正大光明地混入他們其中。
在這種時候,越是簡單的手段,就越為有效。看似危險,實則安全。
畢竟彙聚在此的修士極多,各宗門内都說不上一定互相認識。更别提不同宗門之間的弟子了。
身周群狼環伺,伏令年一行人卻顯得悠然自得。
有大部隊在前方開路,能流竄過來的妖獸數量不多,且修為較低。
伏令年一手持短匕,割開腳下妖獸的屍體,尋找其體内的晶核。
在她另一手上,則捧着一隻小煉丹爐。
那煉丹爐形狀古怪,内裡還被分隔成了兩個部分,看着有些不倫不類。
行走于妖獸的屍首之間,素雅的衣擺随着伏令年的動作沾染上了深紅近黑的血迹。
此處剛剛被劍修們清理過一番,伏令年扮演着丹鼎宗的弟子,跟随着一衆修士負責收取晶核和血肉精華。
就在伏令年俯下身取晶核之時,兩步外的妖獸屍體忽地彈動了一下。
伏令年好似未有察覺,眼皮都沒擡一下。
手上發力,短匕沒入妖獸的血肉當中,将最後一層皮肉完全分割開來。
晶核的瑩光顯露在面前的下一刻,身後腥風席卷而至。
“當心!”有人驚呼出聲。
雖然看見這駭人的一幕,卻已是來不及出手相助。
突然躍起的妖獸形似蠍子,躍于半空時,那漆黑而光亮的甲殼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着冷冽的光澤。細長的尾勾于半空中繃直,泛着森森冷光,宛如一把蓄勢待發的利劍。
就在衆人以為這身着丹鼎宗服飾的弟子就要血濺當場時,一道黑影驟然膨脹變大。
“碰”的一聲脆響,妖獸被從半空處拍落,甚至來不及發出幾聲嘯叫。
伏令年将放大版的煉丹爐稍稍擡起,又再次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