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比想象中來得要快。
齊熙甯将抓來的藥交給客店的小二代煎,警覺如她,很快便發現客店内有一個假作歇腳實則鬼鬼祟祟四處張望的人,還有一人正在和小二咬耳朵,服色與當日在太嶽山腳伏擊江珺翊的人相同。
行迹已經暴露,一旦等他們打探清楚再約齊同伴,隻怕立刻就會沖到客房将江珺翊拿下。齊熙甯當即不動聲色地返回房間,邊走邊留意了一下客院中的情形,很好,暫時沒有多餘的人。
“有人追來了,我們要趕快走!”回到房間,她扔下一句話立馬就開始收拾包袱,江珺翊也随之忍者疼痛披上外衣,拿起劍準備禦敵。
然而齊熙甯并不打算硬拼。她打頭陣在前,溜到院中馬廄解下一匹騾子栓到店家剛剛卸下的闆車上。江珺翊一看便知她的意圖,在她翻身跨上騾子的同時,稍稍踮腳,坐在了車後。
“乖騾子,靠你了!”
齊熙甯猛地拍了一下騾子的屁股,騾子吃痛,鳴叫一聲,不管不顧地朝前沖去。齊熙甯操控勒住騾子的繩索,引導它沖向後門。店家聽見叫聲立刻跑了出來,但也隻能最後瞥見一眼自家騾子的影子。與此同時,店家驚慌的喊叫把正在前面正堂當中蹲守的人也被他引了過來。
齊熙甯在大路上橫沖直撞,也不管打翻了多少東西,踢倒了多少人,隻要能盡快甩掉追兵越好。然而事與願違,她們奔出市鎮時,身後的人不僅沒有少,還增加了好幾個。還好敵人反應不夠快,又因為沒有馬匹,暫且到不了眼前,傷不到他們,但越往後越不好說。
闆車颠簸,齊熙甯駕騾子又極不溫柔,江珺翊背上傷口不久便崩開了,他隻有盡力忍耐,最後不得不卧倒并奮力扒緊身下闆車才不至于掉下去。
野外無人,齊熙甯不斷催着騾子快跑,自己則瞅準時機,借着騾背用力,從上面翻了過來,變成騾子向前她向後。繼之掀開袖籠,露出袖箭,刷刷刷射了三下,後方跟得最緊的三人應聲倒下。再三箭,又有三人翻倒。威脅稍解,她再度翻身,繼續駕着騾子往前狂奔。
一有敵人靠近,齊熙甯便如法炮制,終于使其無法近身,但始終也沒能甩掉他們。跑了又跑,騾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前方是一處村社,後面則是重新又補上來的追兵,雖然隻有不到十個人,但以齊熙甯的武力必定不容易抵擋,何況還有奄奄一息的江珺翊。
齊熙甯腦子轉地飛快,旋即有了主意。騾子往前奔走,她就在其上抓散了頭發,扯破了裙子,還把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解開,然後在自己的脖頸中抓了兩下,大喊着:“不要!救命!殺人啦!”沖進了村子。
江珺翊趴在闆車上,強撐着不讓自己暈死過去。突然聽到她的喊叫聲,再一瞧她的模樣,雖則一頭霧水,但看她毫不猶豫,似乎胸有成竹,反倒心安不少,屏息用肘支起一點身體,同時長劍緊握,預備一旦有變自己可随時出手。緊張之下,背上一陣陣傳來的疼痛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叫喊聲立刻引來村裡人的注意。住在村頭的一家最早扛着鋤頭跑出來,齊熙甯見了立刻翻身下騾,假作驚慌,斷斷續續地訴說起了“冤情”:州城裡惡霸劉四好色,偶然在鎮上瞧見了我就欲行不軌,我不從,他就殺了我的父母,傷了我的哥哥。我好不容易搶了别家的騾車帶着哥哥逃了出來,如今追兵在後,已無路可逃,求大哥收留。
村中壯丁圍攏過來,在她說話時就已經注意她脖子上的紅痕以及破爛不堪的衣裳,當下便義憤填膺。最先出來的那戶人家道:“欺負一個姑娘,還是不是人?!兄弟們,抄家夥,我看誰敢踏進咱們村一步!”
他在村民之中頗有威信,隻招呼了一聲,村中壯丁都帶着武器彙聚到了村口。跟着闆車而來的人剛踏進村子還沒有三步就被這番洶洶的氣勢逼着退了出去。
“得罪得罪,我們要找個人。”為首之人賠笑道。
“我管你找誰,滾!”
來人不好強硬,仍試探着問道:“剛才有個姑娘,帶着一位受了傷的男子闖了進去,她們得罪了我家主人,我……”
村裡人一聽,那女子所言果然不假,看向來人的眼神越發惡狠狠:“滾!你家主人不醒事,你們也沒有腦子!?做這種腌臜髒事,不怕死了被惡鬼追索嗎?!趁爺爺我脾氣好,趁早滾開,教你家主人少打别家閨女的主意,你們幾個也做件好事積點德吧!”
說話之人身後站着數十個扛着鋤頭鐮刀的年輕人,來人隻有十個,若遭遇起來必然血流成河。這裡畢竟是官府轄下,村中之人皆有戶籍可查。他們不敢硬闖,隻好暫時收兵。
眼看着那夥人灰溜溜地離開,村裡領頭那人的氣這才順了,又向本村壯丁道:“這兩日守村的時候,我們都警醒些。”
其餘人紛紛點頭。
“鷹兒,人都安頓好了嗎?”
領頭人歸家,還沒放下鋤頭就沖着屋裡喊。
他的老婆掀開門簾:“不太好,他哥哥流了好多血,快要撐不住了。”
男人立刻進屋,彼時齊熙甯已經換上了主人家的粗布衣裙。
“我叫魯強,村裡人都喊我強子哥。”男人對她說,“人已經叫我們趕跑了,你不用怕。”又趕忙來到江珺翊身邊,看了兩眼他的傷口,皺眉道:“這傷的也太厲害了,需要趕緊止血才行。”
齊熙甯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是冉宗傑留給她的金瘡藥本就有限,如今也已經用得見底了。雖然魯強哥帶人幫她吓唬住了那些人,可難保他們不在村外繼續守着。出不去這個村子,要到哪裡搞來止血的藥呢。
她正在搜腸刮肚回憶走南闖北時聽來的有關止血治傷的知識,魯強哥卻先于她說了出來:“山上有薊草,搗碎了敷在傷口上,好得快着呢,我們這的人偶爾被鐮刀割傷了都用它。不過你哥哥傷的很重,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用的!”齊熙甯喜道,她也聽過這種草藥的功效,江湖人若傷後即刻沒有傷藥,能尋到薊草也可管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