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仲昌遣去嘉興的人有了回信,說洪漕幫幫主範廣勝已于十月十五深夜離世。關于他的死因,說法也都差不太多:前遭賊人刺殺,傷勢纏綿數月才稍有起色。上元節,按例幫主需親自主持祭禹儀式,可到了當天,範廣勝雖然出席了,但祭禮卻是由副幫主吳宏主持的。當天晚上便因勞累病勢惡化,連一項為範家看診用藥的大夫都回天乏術,最終在夜裡咽了氣。
早在三個月前,樂青瀾就已經将紫璇帶來的信轉達給了駱雁聲。駱雁聲看過之後隻說了一句:“毫無意義”。
周嬸唏噓道:“阿瓊這麼好的姑娘,生生毀在了他爹手裡!”
駱雁聲卻并不同意她的說法:“她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豈是他人能毀掉的?如果她不去報這個仇,也不會沒命。”
樂青瀾和他争辯:“是範廣勝對不起她娘在先,怎麼能把罪責怪到阿瓊頭上?”
“世上每天都在發生各種人對不起人的事情,要是樣樣都要尋仇,日子還過不過?”
“那不一樣!她的至親之人被害,難道要她無動于衷嗎?”樂青瀾不服。
“報了仇同時也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值得嗎?”駱雁聲反問她。
樂青瀾頓時沒了聲音。此時周嬸道:“先生說的也有道理,有些時候,自己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阿彬全程聽着,最後也說了一句話:“就比如我,要是去找那些曾經欺負過我的人,不知能找出幾十個?可是又如何呢?就算是把他們殺了,我也不會長高,與其和他們争閑氣,不如想想怎麼讓自己開心。”
樂青瀾雖沒有完全服氣,但也無話可說了。
此刻範廣勝殒命的消息落地,衆人也并不如何高興。
樂青瀾先道:“範廣勝還真是命大,阿瓊五月去行刺,直到十月才死。”
“據說副幫主吳宏尋了很多老山參幫他吊着命,應該也起了點作用吧。”瑾瑜道。
“我都替那些老山參可惜。”提到範廣勝,樂青瀾很難不刻薄。
“不對,”陸文淵思考良久,說出來自己的疑問,“不是說範廣勝的身體已經有了起色嗎?怎麼說沒就沒了?”
他的懷疑别人未必沒有,一時間大家都沒有回應,默默想着這之中的不合情理之處。
安靜之中,樂青瀾先問了一個問題:“你們說阿瓊用匕首傷了他?”
“對,”瑾瑜答道,“阿瓊姑娘用匕首刺中他胸口數下,傷勢不可能不重。”
“如果是穿刺傷,中的又是心髒,怎麼可能遷延五個月,正常人用不上三天就會斃命。”原本在裡屋的駱雁聲突然打開房門,指出疑點。
“師父”,樂青瀾馬上起身,“你不是在休息嗎?”
“你們這樣七嘴八舌的,我怎麼休息。”駱雁聲冷着臉,邊說邊在一旁的榻上坐下。然後繼續道,“要說他命大,阿瓊根本沒有傷到他的要害,也不是沒有可能。隻不過這就和他養傷了五個月傷的說法對不上。再者說,單純利器造成的傷好了就是好了,又怎麼會突然惡化呢?”
聽到範廣勝的死因時,紫璇也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此刻被駱雁聲道出破綻,她立刻有了猜想。
“其中定有蹊跷。”她朝瑾瑜看去,“我想去查一查。”
“人已經死了,就算查出端倪又有何用?”駱雁聲道。
紫璇頓了頓,起身當衆向他下拜,說道:“晚輩一直隐瞞自己的來曆,還請前輩贖罪。”
樂青瀾瞪大眼睛,瞧了瞧紫璇,又去看瑾瑜,最後和韓仲昌對視一眼,隻等駱雁聲發話。陸文淵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見紫璇似乎不欲讓人知道,所以也從來沒有多過嘴。
駱雁聲卻并不在意這一點,而是說:“行走江湖,隐藏身份沒什麼不對,何罪之有?你起來吧。”
“那為何今日又要說出來?”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紫璇身上,或許他多日來的一絲猜想要有答案了。
“前輩有問,晚輩為何想去探查範廣勝的死。要說明這一點,就不得不提及我的家世背景。”
駱雁聲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晚輩實乃天魄門人。前輩或許知道,數月前,天魄門為人構陷,為了奪回一副本屬于自己的藏寶圖接連殺人,直到七月襄陽武林大會,我們才澄清真相、洗脫冤屈。然而,将天魄門置不義之地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我們卻一直不得而知。隻有一點最為明确,這之中少不了倪家莊的推波助瀾……”
“倪家莊?”
“對,晚輩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地方,他在所有兇案發生前剛剛出現,真相揭破時又立刻消失,很難不讓人疑心他背後之人的真實用心。”
“那洪漕幫和你說的倪家莊又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