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似乎很滿意她倆對着那套杯盞一隻一隻看去越來越驚羨的目光,繼續道:“我聽說你們在酒樓已經喝了酒,我一向不推崇過飲,所以就着人取出這套茶盞,咱們以茶代酒,共賀江湖蒸蒸日上,也順便敬一敬今日你我相會。”
墨菊也應和道:“不知兩位姑娘素日喜歡哪一種花,可以從這些杯子中選擇一樣。”
紫璇選了離自己最近的荷花盞,樂青瀾卻道:“我不喜歡花兒朵兒的,太嬌弱了,比不上樹木硬朗高大。”
莊主聞言面上微微面色,墨菊馬上道:“姑娘的喜好别具一格,更顯得與衆不同。我家主人好草木,姑娘此言倒是提醒了她,将來也可以各色樹木為題,再置辦一些新鮮玩意兒。”
“墨菊說得不錯,下次采辦的時候可以換些個花樣。”莊主随即恢複了笑語盈盈的模樣。
墨菊粲然一笑:“我不過是鬥膽猜一猜主人的心思,替您說出來罷了。”又向樂青瀾道,“今日先請姑娘從這幾個中選一個吧。”
樂青瀾站起來認認真真地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個:“我的家鄉盛産金桂,花型雖小,但香氣馥郁,隔着幾丈遠都能聞到它,正如江湖俠客即便出身微寒也不甘落寞,一心想着揚名立萬。”
莊主對她這番話倒是非常欣賞:“說得好!就像你我雖為女子,但從不輕賤自己,而是努力修習,力争上遊。”
墨菊也在一旁附和,氣氛馬上變得熱烈起來。
女使們用她們各自指定的器具奉上茶便退了下去,桌邊又剩下最初的四人。
樂青瀾呷了一口手邊的茶,欣喜道:“這茶裡也有果香!”
“這是我們莊上特制的花果茶,果香四溢,廣受客人好評。”墨菊道。
“這個也會送到酒樓裡去售賣嗎?”
墨菊淺淺一笑:“我家不僅有酒樓,還有茶坊、酒坊、各色幹果鋪子等,不一而足。”
“也都是由女子主事嗎?”
“那是自然!”莊主道,“女子一樣能頂天立地、自立自強。”
樂青瀾喜歡這句話,馬上拿起杯子向前一送:“莊主所言,當真稱得上擲地有聲,我們應該為此再喝上一盞!”
其餘三人也一起舉杯喝下。莊主順着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江湖上曆來以男子為尊,女子隻能淪為他們的附屬,即使滿身才華也無人在意、無處施展。更有甚者,男人們把她們當做可以玩弄、可以交易、可以随時棄置一旁的物件兒,有多少江湖女兒被擺布,蹉跎一生。”
莊主所說觸動了樂青瀾心腸:“莊主的這番話足以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們汗顔,也能讓那些屈服慣了還不會反抗的女子們思量。”
莊主點頭不已,看她突然變得有些激憤,便問道:“青瀾姑娘可是也有類似的遭遇?”
樂青瀾沉默地點頭,思緒被拉遠。
墨菊為她斟上一杯新茶:“姑娘不妨說出來,要是有我們能夠幫得上忙的,你盡管提。”
樂青瀾搖了搖頭:“多謝美意。事情已經解決了,隻是聽到莊主為女子打抱不平,想起一些往事,有些唏噓而已。”
“身為女子,或多或少都會受到這世間的不公對待,這裡的每一個女孩都曾有過類似的傷痛。想必二位也不例外?”莊主以問句收尾,顯然是想聽一聽她們的故事。
樂青瀾尚在感懷,紫璇便先說了自己不被允許習武,付出了許多艱辛才得到父親認可的事,隻不過她的家世背景被全部隐去,隻說了事情大概。
莊主對此也頗有感觸:“女子無才便是德,本是酸文腐儒禁锢女子,使其甘為附庸的伎倆,竟然也被江湖人奉為圭臬。與之相呼應的,女子不得出任家主、掌門種種,不過都是想把她們束縛到相夫教子仰人鼻息的境地上。有哪一條規矩是真正為女子考慮的?”
紫璇想起姥姥和阮雲飛,不禁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
“不讓女子出頭還不是最慘,”樂青瀾終于開口,“還有人明明與世無争,卻不幸淪為了男人們你争我奪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