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章煦率先笑起來,瑾瑜也忍不住露出牙齒。隻有紫璇不好意思,扯松的嘴角馬上又緊繃起來。
王三山問她:“你是誰家的姑娘?怎麼找到老夫這裡的?”
紫璇這才起身,正色行禮:“晚輩文紫璇,中箭的是我的姐妹,這位方公子,是與我們作伴同行的。晚輩此來是受了自家長輩天目派許淑平的指點,特來請您指點一二。”
“許淑平?”王三山眯起眼睛,用力在記憶中搜索這個名字,“哦,她呀,我記得我記得。三十年前,江湖上的人還沒把我忘了的時候,她來找過我。他的情郎中了毒,無藥可醫,來求我幫忙的。”
“情……郎?”紫璇驚地一時間忘了控制表情。自有記憶以來,許淑平就一直是父親的師娘、天魄門故門主的夫人,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許淑平也會有年輕的歲月和不願提起的過往。
“許淑平是你什麼人?”
她忙恭敬答道:“晚輩是天魄門的人,許前輩是我們師祖的……夫人。”有了剛才那條消息,“夫人”兩字就更難講出口了。
王三山回憶起往事:“對對對,我記起來了。許淑平是不是嫁給了那個滿心隻想着着成為武林霸主的蘇明啟?”随即鄙夷道,“小姑娘哪裡都好,聰明刻苦還能幹,偏生碰上一個糊塗爹,竟然把這麼優秀的女兒嫁給蘇明啟做老婆。蘇明啟鬼迷心竅,荒唐得很,哪裡配得上人家!”
涉及長輩私事,紫璇再好奇也不敢發問不敢評價,隻得諾諾。
王三山則若無其事地繼續說着:“也是因為她那個爹,好好一對碧人被拆散了,可她竟然還願意聽她爹的話,去嫁一個自己瞧不上的男人,真真是氣煞人!”明明說的是别人的事情,王三山自己卻被氣的吹胡子瞪眼睛,可見他是真心實意地為許淑平抱不平,瑾瑜覺得,王三山沒有剛進門時那麼讨厭了。
章煦又給他倒了杯茶:“喝口茶消消氣,都過去這麼久啦,怎麼還這麼激動。不是你要問人家問題嗎?怎麼自己說了這麼多?”
章煦好意提醒,卻被王三山瞪了一眼:“你少管我,我愛說便說!”
這之後他才又問紫璇:“你是天魄門的?天魄門還沒倒閉呢?”王三山似乎對蘇明啟的怨氣很大,以至于對天魄門也埋怨上了。
紫璇覺得他如此情緒化,實在和武林前輩的身份不太相稱,可還是硬着頭皮答道:“自師祖去後,天魄門幾經動蕩,确是大不如前,但還能勉強支撐。晚輩此來,就是為了一件關乎天魄門存亡的大事。”
王三山不理她的話茬,順着自己的心思問道:“現在天魄門是何人掌管?”
“現門主是師祖的大弟子,也是晚輩的父親,文遠骥。”
“蘇明啟的大弟子?”王三山想了一會,“原來是他。我見過他幾面,他倒是個講分寸,不瞎起哄的人。有這樣的人守着天魄門百年基業,難怪還能苟且一時。”
“也不全是家父一人的功勞,許前輩和二師叔在這上面也出力不少,天魄門才不至一蹶不振。”
這句話仿佛說到了王三山心坎上,他罕見地點頭:“這就對了,一家子和和睦睦的,相互幫襯,才有好的前程。鬥來鬥去的,能得到什麼好!”
“可是,如今有人不想天魄門回黃轉綠,安排下了陰謀要诋毀家父和天魄門的名聲,晚輩正是為了此事來求您幫忙的。”
她再度提起來意,王三山還是不肯應承:“老頭子我隐居在此十餘年,江湖上不聞不問,非得有點破事才想起老夫。老夫是什麼街邊的走卒商販還是誰家宅院裡的下人奴隸?憑什麼你們讓我幹什麼我就得幹什麼!?”
紫璇盡力收斂着即将竄上來的火氣,好言道:“事關家父清譽和天魄門的安危,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王三山冷哼一聲:“這兩樣和我有什麼相幹?”
“若前輩非要拒人千裡之外,就别怪晚輩不客氣。”
“哦?”這話勾去王三山的興緻,他饒有興味地問道:“我倒要聽聽,你準備怎麼個不客氣法兒?”
“王老前輩一向隻在毒理上用心,想來于武學一道上并無多大建樹。晚輩雖不才,但這裡隻有你和你的徒弟,若想任我宰割并沒有多大難處。”
“你這是拿我和我徒弟的性命相要挾?”王三山斜睨着她,語種透出不屑。
“隻要前輩肯幫忙,晚輩保證不會傷你們一分一毫。”
“呵呵!”王三山再次冷笑:“老頭子平生最恨被人支使,你讓我往東,我就便要往西!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遂你的願!”
話音剛落,紫璇已經期到他身側,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此舉非但沒有吓到王三山,反而令他笑得更加張狂,還大叫着:“随心所欲,人生至樂!要是這點樂趣都沒了,老夫不如死了幹淨。”
又不能真的殺了他,紫璇有些舉棋不定,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好。
瑾瑜被王三山的态度弄得氣不打一處來,辯道:“好一句‘随心所欲,人生至樂”,可前輩不由分說就毒傷了紫瑛姑娘,這之前卻并沒有問過她的意思;你不怕死,卻沒有顧忌跟随你的徒弟。前輩所謂的‘自在’實際上卻一直在強迫别人,如此說來,這番高論不過是自私自利的遮羞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