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是怎麼回事?洪漕幫的人為何要追捕她?”
“這個小的不知,您還是問少爺吧。”楊煥小心答道。
“瑾瑜認識她?”
“少爺和我在姑蘇救了餘漱那次,這位姑娘也在。”
證實了心中猜想,方乂安心中感歎不已,面上卻盡量平靜:“瑾瑜呢?”
“那位姑娘情形有些不好,少爺正在照顧她。”
“胡鬧!”方乂安突然吼道。這沒來由的怒火讓楊煥吓了一跳,他趕緊把嘴閉上,生怕又說錯了什麼惹得他更加生氣。
“叫他來見我,快去!”
楊煥不敢耽擱,立刻跑去傳話。瑾瑜出來後,方乂安二話不說就拉他上了馬車。他雖然挂心受了傷的紫璇,可畢竟父命難違,乖乖坐着沒敢多話。
馬車行進在大街上,瑾瑜不時探頭朝後面張望。此刻方乂安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點,見他如此,便冷冷地道:“你楊叔會照看好她的,不用你操心。”
到家後,方乂安便帶瑾瑜去了書房,吩咐下人們退下,不叫絕對不要上來伺候。瑾瑜内心惴惴不安,不知道父親何以發這麼大的火。
方乂安陰沉着臉色,坐在書案後面,盯着瑾瑜久久不說話,弄得他愈發忐忑起來。
“交給你的差事都辦完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乂安才問了這句話,語氣與平日無異,到讓瑾瑜意外。
他立刻答道:“莊家的貨早就送到了,和商行的賬目已經結清,賬簿在楊煥那裡,您可以問他要。”
“既然差事早就辦完了,怎麼今日才回來?”
“我……”知道父親最反感他沾染江湖事,他嗫喏着,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是誰?為何會招惹上洪漕幫的人?”
“她叫文紫璇,就是兒子上回陷落倪家莊時遇上的人。至于洪漕幫,貌似是他們的副幫主和倪家莊有勾結,一心想要擒獲紫璇姑娘。”
“你去找她了?”方乂安的音調升高了。
“沒有。爹,這真的是巧合,我剛到嘉興的那天晚上無意間撞見了倪家莊的人,聽到他們正在到處追捕她,還聽說她受了很重的傷,所以……”
“所以你去找她了?”
“我……可是,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她身處危難,幫一幫也是應該的。”
“幫一幫,你說的倒是輕巧?沒你救她,她也不見得會死了,可是你這一幫,會給自己惹來多少麻煩!如果不是我今早想去酒坊看看,你!還有楊煥準備怎麼辦?還有方家,都會被你連累。”
“是兒子錯了,不該把敵人往自家引。”
瑾瑜會錯了意,急的方乂安從椅子上跳起來,三兩步走到他面前:“你的錯,不在于帶她到酒坊躲避,而在于拿我的話當耳旁風,非要摻和這些事情。上一次你深陷倪家莊,如果不是我有些關系,你以為你還能活着在這裡和我說話嗎?我隻有你一個兒子,難道你想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想講江湖義氣,那你可有想過你的母親!”
方乂安越說聲音越大,似乎唯有大聲吼叫才能釋放出他此刻的無盡焦慮。
父親所言不無道理,瑾瑜趕忙跪下:“兒子思慮不周,請父親責罰。”
見他态度有所松動,方乂安心中稍安,問:“知錯了?錯在哪裡?”
“罔顧父親教誨,輕易踏足江湖,不孝一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卻行事沖動,不顧風險,讓父親擔憂,不孝二也。”
倒是令人滿意的回答,方乂安的怒氣又少了些:“以後再遇到這種事,還這樣魯莽嗎?”
“不會了。兒子定會用心練武,還要遇事沉着多用腦子,盡量不讓自己陷入危地。”
方乂安眉頭一皺,“盡量?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想着蹚渾水?”
瑾瑜慨然答道:“爹關心孩兒的安危,才會千叮咛萬囑咐,這些兒子都很感念,也會盡可能地保護自己。可是人生在世,不可能永遠高高挂起,明哲保身。我雖非江湖人,可是救死扶傷也不是隻有江湖才講的道理。
如果遇到困苦窮途之人,難道要我冷眼旁觀?爹,如果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你能置之不理?更何況,紫璇姑娘曾多次出手救我,别人我或許可以硬起心腸,但是對她,兒子做不到。”說罷,他伏地再拜,等待父親責罵。
方乂安仿佛被他這話打敗了,他扶着書案,眼神中充滿了失望和害怕,斷斷續續地說了“你”“也”“怎麼”幾個字,便住了口。
他拖着身子回到書案後再次坐下,用疲憊的聲音說道:“海甯陳家是我們的老主顧了,陳太夫人你以前也見過的。他家來人要二十壇狀元紅,你去跑一趟吧。”
瑾瑜着實沒想到,等來的是竟然是一莊差事:“可是,紫璇她……”
方乂安低着頭,聲音發悶:“她既與你有并肩作戰的情誼,我定會好好照看她的,你不必擔心。”
聽到他這樣說,瑾瑜才放下心來。
“這批貨要的急,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你今日便出發吧。”
難得方乂安氣消的這麼快,即使覺得倉促,瑾瑜也不敢再多問,立刻便要起身出門。
快走到門首時方乂安又說:“先下去包好你的傷,出門記得帶上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