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啊,他哪年不是早早過來伺候着,幫着迎來送往。範幫主隻知道玩女人跟揮霍家産,這些維護人情的事都得靠副幫主呢。”最先說話的那人答道。
第二個人突然壓低聲音:“我叔父在幫裡是專門給吳副幫主幹活的。我都好久沒見他了,好像吳副幫主有一件什麼大差事,一直在外頭。他既然回來了,大約是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吧。”
第三個人道:“副幫主不允許府裡的下人們打聽幫中的事情,你仔細你的舌頭,出去可别亂說。”
“知道了知道了,謝姚大哥提點。”
這之後四人便不再說話,擺好賀禮後又回到前面去了。紫璇和瑾瑜瞅準了門外無人,馬上溜了出去。今日範宅裡燈火通明,又到處擠滿了賓客,無論是使用夜行衣還是偷上房頂都很冒險。所以紫璇早就想好了,就以當前的樣子查探,即使被人發現也可以說是宅中路徑複雜走差了。
兩人依計劃往第一進的偏廳而去,運氣好的話,應該能會一會那位旁人口中“任勞任怨、盡心輔佐”的洪漕幫副幫主。不過,他們到的有些晚了,偏廳裡隻有來祝壽的客人和奉茶的侍女,哪裡有吳宏的影子。瑾瑜暗叫一聲“可惜”,剛想離開,卻被嘉興雜貨行的掌櫃叫住:“方少爺,你怎麼在這啊?”
方瑾瑜不得不飛快拿出一副笑臉,回身道:“賴掌櫃,你也到了。”
“哎呀,範幫主做壽,我等敢不跑得快點。方少爺也到的挺早啊。”賴掌櫃說着話,還不時瞟一眼跟着瑾瑜身後做小厮打扮的紫璇。
“那當然是要早點到了。我們在廳上坐了許久,實在無趣,見這範幫主的宅院營造得法、玲珑有緻,便想四處看看。”說着,又向對方深做了一禮,“還要謝過掌櫃您幫我弄到這範幫主的請帖,否則在下哪有這樣好的運氣來此一觀呢。”
賴掌櫃呵呵笑着:“哪裡哪裡,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範幫主曆來喜歡排場,有人願意給他祝壽,那是好事啊。”
他是個爽快人,平時也不太管得住自己的嘴,沒忍住還是指了指紫璇問瑾瑜:“這位……不是你前日到我那領來的那個小厮,叫楊煥的,對不對?”
迎着他意味深長的目光,瑾瑜集中生智,向前探出半個身子,在賴掌櫃的耳邊說道:“您知道,我在麗春樓那兒包了一位姑娘。我說要來給範幫主祝壽,她沒見過什麼世面,也鬧着要來這嘉興城裡有名的豪宅看看……”
賴掌櫃了然,笑聲比剛才更爽朗了些:“何必讓漂亮姑娘打扮成這樣,你就是把她直接帶來也無甚妨礙嘛。”
“我父親家教甚嚴,我明明是來給家裡辦事的,還花銀子、包女人,給他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賴掌櫃,此事……”
“你放心,我老賴從不多嘴,你父親那裡,我定然一個字都不會透露。”
瑾瑜挑眉,拱手道:“如此多謝賴掌櫃您啦。”他想了想,又問,“怎麼不見吳副幫主呀?不是說你們這些貴客都是他親自接待的嗎?”
賴掌櫃哪裡能想到這是瑾瑜在跟他套話,照實說道:“他剛才一直在這裡,不過被他的屬下叫出去了,好像有什麼事情吧。”
“叫出去了?”瑾瑜仔細挑選着措辭,“今日是範幫主的壽宴,難道他還要處理幫務不成?”
“你不知道,吳副幫主心細如發,任何一件小事都會親自過問。這洪漕幫能如此興旺,”賴掌櫃壓低聲音,“一多半是他的功勞。連這宅中仆役侍從的選派教導也都是他幫範幫主管着,你看看這些侍女們,這身段、這禮數,和那些達官貴人家裡的相比也所差無幾。不瞞你說,我剛剛偷聽了一耳朵,好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他的屬下讓他趕緊去前面的議事廳呢。”
又和賴掌櫃廢話幾句之後,瑾瑜才告辭出來。此時夜色已經漆黑,想是宴席将開,賓客包括仆役下人們都集中在宴會廳内外,越往前走人越稀少,連照亮兒的燈籠也沒有幾個。這倒便利了他倆,他們一越過第二進的門,就使出輕功,直沖着議事廳而去。
其中有個插曲,二人剛出來時,瑾瑜便低聲向紫璇道歉:“抱歉,剛才一時情急,我怕賴掌櫃已經看出你是女扮男裝,所以就把你說成是陪我一起來的青樓女子。”
他剛才說那番話時聲音雖低,可紫璇就在他身後,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還在心裡誇贊他“頗有機變,滴水不漏”呢,所以聽瑾瑜如此說反倒覺得奇怪:“權宜之計而已,無甚要緊。我們趕緊去找吳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