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蜿蜒山道上,聽罷林靜靜的答複,宣墨心情極好一路同八隻葡萄搭話,林靜靜氣呼呼跟在後頭一言不發。
山道的盡頭是一處尋常農家小院,院落内橫豎劃拉了幾塊菜地。
有一戴着草帽的老頭兒拿着鋤頭在耕地。
老頭同林靜靜記憶中的模樣一般,白發,白色絡腮胡擋住了下半張臉,露出的上半張臉兩頰飽滿氣血豐盈。
兩人推開院落籬笆,剛一踏入,老人便擡頭,朝着兩人招呼:“先去一旁的葡萄藤下坐會兒,茶水都給你們備好了,吵了一路,也累了吧。”
鎮長這是聽到他們二人在山道上的對話了?林靜靜臉一陣紅。
“靜丫頭,你也别在意。他就是塊破石頭,一塊未開竅的石頭,講話沒輕沒重。”鎮長低頭鋤地道。
聽這語氣,鎮長是見過宣墨或是她的真身川淵?
可據林靜靜所知,前世川淵從未踏入過林溪鎮。鎮長也不喜那些天上的古闆神,所以從不允許神踏足,他也從不出林溪鎮。
宣墨同林靜靜在葡萄藤下坐下,林靜靜爬上那張她兒時最喜歡的躺椅上,端着茶杯,品茶。
清風夾着春日的青草氣,混合着桃花的甜香,緩緩送來。
林靜靜閉上眼,許久未有這般甯靜時刻。
宣墨坐在一旁石凳上,贊了聲:“好茶。”
“今年新的春茶,正是鮮香的時候。”鎮長在遠處朝着院子外的茶田比畫了下。
宣墨仰着腦袋往院子外一張望,方才上來之時并未留意鎮長院落外種了一整片的茶園。鎮長就如同凡間的普通農夫,種菜,采茶,炒茶,也不知這般度過了多少個平靜的歲月。
鎮長忙完了地裡的活兒,一身的汗水和泥,去一旁的井邊打水沖洗幹淨,才揭下頭上的草帽,一路朝着二人走來。
這麼多年未見,也不見鎮長再變老。在他身上,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鎮長挨着宣墨一屁股坐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便猛灌起來,如牛飲水般。手上的草帽也扇個不停。
還不等林靜靜開口,鎮長便細細打量了林靜靜一番:“變了不少,沒少吃苦吧。”
林靜靜一驚,他這是何意?是指自己在姻緣閣當差吃苦?還是另有深意?莫非是連她重生第二世的事,都被他看透了?
“對,就是你想的第二個答案。”鎮長咧嘴俏皮笑道。
鎮長果真是個神人,那莫非也知自己是因何機緣重生的?
又不等林靜靜開口問,鎮長伸手打斷道:“莫要再洩露過多天機,今日你所求也不是那事。就說今日要事吧。”
“鎮長,我們此次前來是為了除惡咒。”林靜靜從藤椅上爬起來,站在一旁恭敬道。
“這惡咒無解,若是做逆轉大道規則之事,強行除去,反倒會帶來更壞後果。”鎮長把草帽放置一旁,解釋道。
林靜靜心跟着一沉,眉頭也緊蹙起來。
反倒是一旁的宣墨,坦然飲茶,仿若未聽到一般。
鎮長指着宣墨,笑着朝林靜靜道:“哈哈哈,靜丫頭你瞧,我說得沒錯吧。他就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啥事都不能讓他急起來。”
宣墨似乎有些反感臭石頭這稱呼,淡漠的神情上,終于多了一絲厭惡的表情。
鎮長似乎是玩心大起,見宣墨聽不得臭石頭這稱呼,又指着他鼻子叫了好幾遍。
宣墨黑着張臉,保持着最後的風度沒有拂袖離去,反而有些無助望了眼林靜靜:“阿靜你說這鎮長是神人,我看這老頭很是奇怪。”
看着鎮長指着宣墨鼻子這一頓罵,林靜靜心中積攢的對宣墨的怨氣反倒散去了大半。
林靜靜抿嘴偷笑,緩了好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鎮長就是偶爾孩子脾氣一些,師傅你忍耐下。”
見林靜靜臉上展露了笑容,宣墨臉色也好看了幾分,聽着鎮長叫着的臭石頭都覺着順耳起來。
“還是靜丫頭懂我,這臭石頭不知好歹。”鎮長收起手,繼續大口喝茶道。
“方才鎮長是沒辦法除去,那可還有其他壓制之法?”林靜靜問道。
鎮長聞罷笑道:“靜丫頭果真是冰雪聰明。”
“我看這臭石頭修習的是無情道,那恰巧可以利用這一點。”鎮長摸着胡子道。
“如何利用?”林靜靜疑惑道。
“惡咒本就需心中欲念惡念或是執念驅動,這小子修習的無情道本就清心寡欲,若是未起念本就無礙。”鎮長若有所思道。
林靜靜卻眉頭一皺,神和仙況且難做到無欲無求,更何況宣墨隻是個凡人。
而且她此番下凡是要助他曆情劫,若是清心寡欲,那還如何渡情劫成功?
鎮長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挑眉道:“靜丫頭,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方才的話還未說完。”
“鎮長你莫要再捉弄我。”林靜靜抱怨道,這老頭向來愛捉弄人,總愛話說一半,叫人幹着急。
“這世間欲念繁多,我可以将催動這惡咒的條件,控制在一個。簡單來說,便是隻有一種欲念,可以催動惡咒。”鎮長神秘道。
林靜靜這才松了口氣,若是如此,那雖然無法解咒,确實也可以做到對宣墨再次飛升成神幹擾最小。
“那現在,便到了需要選擇取哪種欲念為引了。”鎮長道。
林靜靜還在沉思,宣墨卻開口道:“我等修習無情道之人,最不易動凡心,那取情欲便可。”
宣墨輕描淡寫,林靜靜卻慌亂失措:“不可!”
她打呼一聲,按住了鎮長飲茶的手。
見林靜靜如此反應,宣墨眉頭一皺,疑惑道:“阿靜這是何意?我們無情宗第一門規便是不可動凡心,莫非你覺着為師守不住這門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