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墨從懷中掏出錦帕,細細擦拭臉上的傷口,開口道:“我聽聞,雲清你曾在北海之境被一大妖所救?那妖便是他?”
“還不知,恩人如何稱呼?”雲清擡頭問道。
林靜靜第一次在雲清的臉上,見到局促嬌羞的神态。
“我哥叫林米爾。”林米爾冷着張臉不答,林靜靜答道。
林米爾是刻意回避雲清的問題,也在刻意回避雲清的眼神。
至于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回客棧的路上,雲清才同她細細說道。
當年雲清突破築基期,下山曆練,遇青玄那隻狐狸被一條蛇妖追殺。雲清為救青玄,反被蛇妖咬傷。至于咬傷部位在哪?如何驅的蛇毒?雲清未細說,可見她提及那事之時,羞澀的表情,林靜靜大緻能斷定,應是些女兒家的一些敏感部位。
雲清受傷之時,偶遇了林米爾。林米爾救下了青玄狐狸和她。
眼下北海一别,已有二十餘年。
青玄那狐狸本也是跟着她在不周山,可奈何她爺爺覺着妖狐影響了她修行,所以才有了後來狐狸轉交宣墨照顧這事。
可林靜靜覺着,這事情另有蹊跷。他兄長,三百多妖齡,閱女無數,而且對美女臉盲。這都二十多年未見了,為何偏偏對雲清如此印象深刻?一眼便能認出?
林靜靜借着要同兄長叙舊的理由,将宣墨和雲清送回了客棧,同林米爾在林間密聊起來。
林米爾眼神閃躲……果然心裡有鬼。
林靜靜雙手交叉抱于胸前,靠在樹上等着林米爾解釋。
沉默許久,林米爾歎了口氣道:“我知曉她不是一般凡人。”
“你知道她是仙界公主扶搖?”林靜靜詫異道。
林米爾最讨厭神和仙,怎會知曉她是仙人身份,還要搭救于她?
“她是仙界公主?”林米爾滿臉詫異。
林靜靜瞥了他一眼:“那你以為,她是誰?”
“我以為她隻是仙界一小仙子。”林米爾很快平複心情,若有所思道:“也對,一般仙子不應有那身法。”
“交代吧,你同扶搖是如何相識的。”林靜靜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背靠大樹。
原來當年兩人的相識,還是因為林靜靜的兩百歲生辰。
為了尋一劍靈,林米爾去鬼市偶遇了扶搖。這世間能讓神魔妖仙四族和平相處,坐下來安心談買賣的地方,也隻有鬼市這一處。
可關于兩人結識的細節,林米爾一概不願提起。
林米爾不是什麼心軟的妖,更不會為了個凡人修士去擊殺一隻蛇妖,他救下凡間曆劫的雲清,正是認出了她是扶搖。
“雲清她似乎對你動了情。”林靜靜試探道。
一貫對男女之事無所謂的态度,可此番林米爾卻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你,對她,亦有情?”林靜靜試探道。
“絕無可能。”林米爾一字一句笃定道。可林靜靜分明瞧見了他閃躲的眼神。
“你知道的,我最讨厭仙界那幫嬌生慣養的無用東西。”林米爾提起仙界和神界,滿是鄙夷。
林靜靜歎了口氣:“可她是仙界二公主,也是未來的仙界之主。所以你同她的關系,關系到仙妖兩界。仙界看中門第,向來瞧不上我們妖族,所以你若是也對她有意,需做好萬全準備。”
林米爾聽完林靜靜這話,一時愣住,許久之後才道:“你怎麼講話比爹娘還老氣橫秋……去仙界也就這麼些時日。”
對林米爾确實是幾年未見,可對林靜靜來說,那是隔了一世,亦是隔了生死。
林靜靜咧嘴一笑:“興許是因為在姻緣閣當差,見了太多男女之事。”
林米爾上前,揉了揉林靜靜的腦袋道:“那你在我這就不要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你哥我不愛看。”
林靜靜開了他的手道:“我知道。”
林米爾朝着客棧的方向出神片刻,而後道:“我也是奉爹娘之命,先來看看你的情況,我這就回去同他們回個話。妖界有事耽擱了,他們還未入人界。”
“妖族發生了何事?”林靜靜擔憂道。
“無礙,放心,替你演一出戲的功夫,爹娘還是有的。我先走一步。”林米爾說完便化為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際。
林靜靜望着林米爾消失的背影,心中還是有些擔憂……可一下想,按着前世的記憶,那莊妖族大事,應在兩百餘年之後發生,林靜靜懸起的心勉強放下了些。
一路借着月光往客棧方向走去,遠遠便看着客棧屋頂之上坐着個人。
他不似平日裡闆正嚴肅,随意盤腿坐在客棧屋檐最高處,似是生怕她瞧不見。身上也隻着可見素衣,衣領也敞在那裡,月色下兩道直挺的鎖骨清晰可見。
墨黑長發并未豎起,随意散落下,臉上那道本可以用靈力愈合的爪痕,還滲着絲絲血迹,在月色下格外抓人。他一副要就寝的打扮,卻偏要坐在屋檐上等她回來。
他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目光落于她身上,漫不經心之态,可見到她之時,緊抿的雙唇卻微啟,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
受了小傷,便要在她眼前晃悠,順便讨要些好處,受了重傷卻要躲着她。宣墨這脾氣,倒是同前世川淵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