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前的清晨,林靜靜是被雲茗從床上拽起來的。
雲茗同五明應是出遊心切,兩人連夜安排好了馬車,準備好了五人一狐出行的必需品。兩人此番合作無間,一整日都不曾拌嘴。
眼下林靜靜已經坐在寬敞馬車中,宣墨坐在中間,林靜靜同雲清坐一排,五明同雲茗坐另一排。
宣墨全程閉目養神,他隻交代雲茗去不周山一路上必須經過林靜靜的老家林溪鎮。其餘都按雲茗喜好安排。
修士一踏入修仙界,那便是奔着長生和成仙去的,各大修仙門派在弟子入築基期之後,都會安排一次人間遊曆,一來了卻塵緣,二來是一路除魔衛道,積攢功德。
所以這次出行,其餘幾人也是同林靜靜一般,扮作常人,體驗一遭凡人之苦。
馬車搖搖晃晃,林靜靜一路焦躁,昨日已經偷偷将飛信符送出,告知了她爹娘今日出發去林溪鎮之事。
若不出意外,兩日便可抵達。
她那平日最愛對她碎碎念的娘親,隻回了一句“知道,你兄長也同行”,外加一個九尾狐印。
兄長也同行……林靜靜早該料到,她入仙界這麼多年未歸家,她兄長雖然待旁人冷淡,對她卻是打小疼愛。
林靜靜隻祈願,此生他同宣墨能和平共處。
“靜靜,你有心事?”雲清見她又掀開簾子朝外張望,忍不住問道。
宣墨也睜開眼,平靜地注視着她。
“我,興許是思家心切。”林靜靜胡亂編排道。
“師尊同我們提過,你養父母是妖修,妖修一般不喜同我們修士過多來往。此次我們這麼多人去你家,會不會……”雲茗開口問道。
為了此次拜訪,雲茗還特地帶了不少宗門内的靈丹秘寶,就怕失了禮數。
林靜靜擺手道:“我養父母很好客,就是我兄長,可能為人耿直了些,若是有招待不周的,還請諸位見諒。”
“不礙事。耿直挺好。”雲清笑道。
聽着林靜靜說不礙事,雲茗也跟着松了口氣。
隻有宣墨,看着林靜靜閃躲的表情和眼神,若有所思……
入夜,雲茗先安排衆人在客棧休整一晚。畢竟馬隻是尋常的馬,車夫也隻是尋常車夫,同他們修行之人不同。
林靜靜同雲清同住一間,青玄那狐狸整日黏着雲清,連睡覺都要挨着她。
夜還未深,林靜靜便聽着遠處一陣笛聲。曲調她打小就聽,再熟悉不過。兒時她闖禍被父母責罰了,他兄長都會在她屋外吹這曲子哄她睡覺。
隻是今夜聽到這曲調,林靜靜毫無睡意。
還未入林溪鎮,林米爾便跟來了……
此時雲清已經安睡,林靜靜蹑手蹑腳出門。
她順着笛聲,一路小跑,還未入密林,便感知到了她兄長滔天妖氣。他似是在動怒?
那力道還帶着股威壓,林靜靜硬着頭皮往林間走去。她入了仙界,便鮮少同家中聯系,更是從未回過妖界,林米爾定是因為此事怪罪自己。
隻是才入築基期的肉身太過脆弱,她還未靠近笛聲源頭,便已承受不住威壓跪倒在地。
無情劍一下從她腰間蹿出,擋在前方才勉強讓她身體減輕了些威壓。
本想張口喚一聲哥,卻喉頭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前方笛聲霎時停住,一切威壓散去。
林靜靜身後方卻傳來一道凜冽劍氣。
她一回頭,便見着宣墨踏風而來。他兩指往虛空一指,一股霸道劍氣便将兩旁密林辟出一道數尺寬的裂縫。
待到林靜靜回過神來,宣墨已經站在他身旁,俯身将她一把摟起。
興許是害怕前方的危險,他将她緊摟在懷中。
裂縫盡頭站着的男子,着白衣。他白色長發散開,眉眼狹長,配着暗紅色瞳孔妖媚至極,月色映襯下他渾身散發着柔光,似林間精靈。
那男子目光鎖定在宣墨放在林靜靜腰間的手上,他紅色眼眸一暗。
每次林米爾想殺人之時,都是這種陰冷的眼神。
“松手!——”他薄唇微啟,單手一揮一道利爪自虛空中飛來,不偏不倚朝着宣墨的腦袋飛去。
按這架勢,林米爾應是不想用任何招式,直接用霸道的妖力一把将宣墨撕碎。
“哥!住手!”林靜靜大喝一聲,伸手擋在宣墨身前。
林米爾眉頭一皺,單手一握,那虛空中的利爪生生散去,隻化作一陣微風,輕拂過林間草木。
一陣落葉紛飛,他穿過葉片步步逼近。
“他便是你兄長?”宣墨冷聲道,語氣中的殺氣毫不收斂。
“松手!”林米爾目光盯着那隻還按在林靜靜腰間的手上。
林靜靜掙脫了宣墨的懷抱,快步上前,趁着林米爾再次想殺宣墨之前,先拉住了他的手,柔聲道:“哥,你怎麼自己跑來了,在家等我不就好了。”
林米爾殺氣散去,将目光落在林靜靜臉上,伸手拭去她嘴角的血漬,另一手按着她的脊背,輸了妖力助她平複了還在翻湧的氣血:“這身體怎這般孱弱……”